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十二月一到，时家的老人如往年那样，早早的就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放假，还很默契地提了句时晏州去了意大利，要大年三十回来，其中之意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挑明。

盛情难却，梁嘉颂和方承越去长白山度假七天后，回了时家。

时家二老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时奶奶的腿逐渐变得不利索，需要杵着拐杖，岁月的痕迹在他们身上愈来愈明显，宅院里的那只土松步履蹒跚，见着活泼好动的土豆，就仿佛慈爱的长辈般宠溺着，由着它打闹。

想起从前的小白也是跳脱得很，围着时家人热烈地晃着尾巴，寻求关注，而那幅场景历历在目，好像也只是在昨日。

家里的三个保姆过年都会回家，但如今二老身体大不如前，就留了那个单亲的在这边过年，允许她带了自家儿子和老母亲过来。梁嘉颂本想看看那小孩，没曾想在荷花池遇见了。

那孩子瞧着也就一岁，大老远见到他们就开始鞠躬，奶声奶气：“先生，太太。”

保姆和她母亲正谈着事，听见声音忙转过身来唤她们，然后带了些解释的意味说：“时老心善，特意准许我们来这边走动。”

“可以多带去二老跟前走动，他们喜欢小孩。”梁嘉颂蹲下身来，从口袋里掏出红盖盒，红抽带里是一把金色的长命锁项链：“叫什么名字呀？”

“贺铭。”

小孩咬字不清晰，梁嘉颂没听懂，大致听出了个音。

“铭铭，这是给你的见面礼。”梁嘉颂摸了摸他头上的小绒毛，这孩子生得漂亮，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像是还没有沾染世间杂质的天山雪莲。

“梁小姐！这使不得，太贵重了。”

“没事。”梁嘉颂起身，莞尔：“之前听说你怀孕就想准备了，刚好你带小孩来了。”

保姆眼里动容，笑着感激：“多谢梁小姐。”

闲聊了几句后，梁嘉颂和方承越往假山那边走，建在湖面的石桥曲折蜿蜒，阳光斜斜照在亭台上，透过青竹和黑松，在白墙灰瓦间的龟锦纹窗棂上投下斑驳枝影。

“喜欢小孩？”方承越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梁嘉颂看着脚下的路：“等三十岁，我想要个女儿。”

方承越呼吸稍顿，余光偷偷瞥向梁嘉颂：“好。”

“可我怕照顾不好她。”

方承越轻揉她的手，与其十指相扣：“你还有我，还有很多钱。”

梁嘉颂噗嗤笑：“为什么想着加上后面那句？”

“知道你不信诺言。”

梁嘉颂挽着他的胳膊，顺势往他身上靠，盈盈笑着：“不信，但其实也爱听。”

方承越垂眼，嘴角不自觉跟着勾起清浅的弧度，屈指轻刮她的鼻子。

晚饭时，其乐融融的气氛应着时晏州的回来变得有些诡异。

“怎么？不欢迎我？”时晏州摘下墨镜，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般恣意，整个人的气质仿佛都消沉内敛了不少。

“没有不欢迎你，臭小子，不是说去意大利见老刘家的那支独苗了？”

“对啊，刘鹏生了个儿子，庆祝完就回来了。”时晏州坐在时爷爷身边，却是个正对着梁嘉颂的位置。

“老刘家抱孙子了？”时爷爷瞪大眼。

时晏州边倒酒边点头：“嗯。”

时奶奶面上也有点急：“你爸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个没瞧上？”

长睫下的桃花眼转了转，他举着杯子假意抿酒，眸色却瞥向梁嘉颂。

“以后再说吧。”

“还以后，你都奔三十的人了，上点心吧，难不成还真要等到我入土？”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啥呢？”时奶奶瞪他。

“怎么不问问梁嘉颂？”时晏州薄唇轻勾。

那双狐眼蓦地下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梁嘉颂安抚地轻握了下方承越的手，随即正视时晏州：“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时晏州不着痕迹地扫过他们交叠的手，兀自喝下苦涩辛辣的酒：“相比于我，催你们更容易实现，不是吗？”

二老感受出了他们之间的暗涌风波，前女友成了弟弟的女朋友，这事搁谁都会有点膈应，只是二老并不知晓，自家的乖孙还对梁嘉颂有意思，真以为是和平分手，直到眼下见面，他们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饭后，梁嘉颂和方承越先回了屋，饭桌上只剩下祖孙三，时爷爷才轻叹：“没福气啊。”

时晏州胸腔蓦地酸胀，偏还要装：“什么？”

时爷爷轻哼：“早干嘛去了？现在来后悔。”

“从前你们要结婚，还真当我们完全不管不顾？我们是过来人，看人准得很，小颂这丫头啊，我们是打心眼里喜欢，除了家庭背景，方方面面都配得上你，是真心爱你，所以我们才会答应这门亲事，结果你倒好，辜负人家，如今后悔还有用吗？”

时晏州闷闷饮酒，没有辩驳。

他们说的都对，是他辜负梁嘉颂在先，现在后悔的也是他。

时间一晃就到了新年，梁嘉颂原本还很担心方承越和时晏州会起冲突，但没想到十多天过去了，倒是意外的平静。

就在梁嘉颂以为时晏州终于放下了时，她无意间发现了插头里面的针孔摄像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