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你就是个胆小鬼

“求陛下开恩啊！”

“陛下饶命，微臣冤枉啊，求陛下开恩啊！”

“朕若是放过你们，谁又能替那些无辜枉死的性命做主呢？来日谁又能替天下百姓做主呢？”沈修背手站在跪在地上的众人面前开口道：“小安子，伺候笔墨。”

“诺。”

“补天县知县胡蛟强掳良家女赵氏，后又纵妻杖杀良家女钱氏，是为不仁，着其与其妻处以绞刑，家眷男丁充军，女子充官妓，老幼流放北域；县丞吴贪贪墨赈灾银，后又将一百一十二处以暴刑，是为不忠不善，着其处以凌迟之刑，家眷流放北域；典史刘登当街凌辱良家女冯氏，后又杖杀冯氏父兄，侮辱其尸身，是为不仁不义，着其处以斩首之刑，家眷流放蜀地，……主簿石竹结党营私，朋比为奸，是为不忠，着……罢其官流放岭南，……”

不过沈修提笔落笔之间，所有人都如他所说，该死的死，该活的活，也如李景月所说不该死的人不代表不该罚，这是严苛，却也是仁慈。

为君者的仁慈。

二十八星卫带着人很快就把这些形容狼狈的人拖了出去，唯有石竹在被带出去之前对着沈修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泣声道：“谢主隆恩。”

沈修背过身，只当没受这礼，而屋里时刻看着外面的李景月只觉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曾经的那份“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爱国之心或许不是假的，那份“愿意成为穿破阴云的光束”的孤勇亦或许不是假的，只是造化弄人，命运弄人，以至于大多数人此生再难似少年游。

小皇帝的动作不小，上京城里耳目通天的众人不可能没接到消息，只是他们一直安静如鸡，半点动静也没有。

直到李景月的伤好得透透的，连个疤都没留下后不小心撞见暗桩跟沈修汇报上京城里的情况时，她这才意识到这狗皇帝布了多大的一个局。

那些人不是没动静，只是沈修一直在按兵不动罢了。

李景月一直忍到暗桩离开，才快步上前抽开沈修手里早就批阅好被他拿着装模作样的折子：“你什么意思？”

沈修任她放肆，左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颌看她：“什么？”

李景月看着他这副无辜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明知道太尉要动了，为什么不赶快回京，你此次北巡为的不就是处理女娲山？现在事情已了，为什么不回？”

“补天县的知县暂时还没有人选，西关的兵权也还没安置妥当，朕怎么走？”

也就是说补天县还是一笔烂账，可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月了，就是拉来一只乌龟也能绕着补天县爬一圈了。

可沈修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居然还什么都没做好，李景月实在是费解，她忍不住问：”那你这一个月都在做什么？“

沈修笑的格外欠揍：“皇后重伤未愈，朕无心琐事，自然处理的慢一些了。”

放屁！

你丫根本就是故意的，李·挡箭牌·景月毫不客气的骂道。

李景月知道他不打算自己握着兵权，可是西关这样的军事重地让谁来把控也着实是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而补天县百废待兴，随便拉一个人赶鸭子上架也不是不行，只是沈修要的是再无后顾之忧。

谨慎稳妥一些当然可以，可是这狗皇帝明摆着就是要钓鱼，这个时候谁给他推荐知县人选，谁就是上赶着找死。

但是皇帝知道李景月是什么德行，也只有她问，才不是在洗干净脖子等死。

所以李景月问他：“彩石镇镇守阮孤能不能用？”

沈修摇头：“阮孤是个文官，西关不适合给他，就连补天县知县也不适合给他，他过于刚正不阿了。”

李景月听完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你既然需要重整女娲山风气，阮孤此人最适合不过。”

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面前，任旁人有什么歪门邪道，结党营私之心都别想实现。

由他来掰正女娲山风气最合适不过。

“女娲山最重要的就是西关，酿成现在这样祸端的最根本原因就是补天县过于独立，阮孤孑然一身，不受辖制，他不适合。”

李景月气急：“你这根本就是钻牛角尖。”

满身负累的人不可信，身无牵挂的人不可信，什么人都不可信，此番事情过后这个人竟然连尝试相信都不愿意了。

沈修无所谓道：“只要找到制衡他们的办法，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

李景月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你就是个胆小鬼。”

沈修一愣，旋即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胆小鬼。被迫孤独又如何？身负遗憾又如何？只要敢尝试，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李景月说着说着笑意更甚：“只可惜，我们的陛下是个一受惊就缩回王八壳里的王八。”

“李景月！”

“在呢，陛下。”

沈修瞪着她道：“你真以为朕不会怎么样你吗？”

李景月摇头神色无辜的开口：“妾又没说错话，陛下为何要处置妾呢？”

沈修一噎，李景月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混账。

她不认为自己是他的皇后，却偏偏要提醒他，她是皇后。

她不过是在履行劝谏之责。

最后沈修干脆像小孩闹脾气一样道：“反正阮孤就是不行。”

李景月也不再恼，只是道：“他人品不好？”

沈修想也不想的就反驳：“自然不是。”

想也知道，补天县的水有多深，身在其中的阮孤不可能不清楚。

在他心知肚明可能会得罪许多权贵的情况下，还是替百姓们写了那份请愿书，把所有的污糟事情一竿子捅到了皇帝皇帝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