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我妈的病发现得突然,在手术之前,医生也不能确定最终的治疗方案。
我们知道的是,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肺部,只能寄希望于手术了。
在等待手术的那段时间,我跟林子淙每天都守在医院,但很明显所有人都情绪不佳,每一个人都在强颜欢笑。
而林子淙,我二姨来过之后,他就不再进病房,每天就等在外面,有一些需要跑腿的事,都由他来承担。
他不仅跑腿,还去给我妈升级了病房,从普通单人间搬到了vip病房,可我妈换病房的时候,他也始终没有露面。
我们都察觉到了林子淙的异样,但那几天事情太多,我妈手术还没排到,我爸又因为高血压住院了,就剩下我和他,两头跑。
我好几次想去逮着他问问怎么回事,都被打断了。
直到我妈进了手术室,他总算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门外。
穿着病号服的我爸低着头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我把林子淙拽到了楼梯间。
“你这几天不对劲。”我掰着手指头数,“三天,你一共只说了三句话。”
其中两句还是:嗯。行。
他依旧低头贴墙站着,像是霜打的茄子。
“你怎么了?”我弯腰,凑近了想看他。
结果他直接背对着我,转过去面壁了。
面壁正好,给我提供了一个宽厚舒服的背,我直接就靠了上去。
“哎!萧放!你干嘛啊!”林子淙慌里慌张地要推开我,结果被我给抱住了。
“我问你,”我死死地把他圈在怀里,尽管林子淙身手了得,也架不住我的蛮力,“你是不是因为二姨的话,难受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开了口。
“或许二姨骂得对。”林子淙说,“我难受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我意识到,她说的可能是对的。”
林子淙抽了抽鼻子,像是要哭:“如果没闹出那件事,阿姨可能真的不会生病。”
我心里堵得慌。
“林子淙,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比医生还厉害吗?人医生都说病因有很多种可能,你就先给自己判死刑了。”我擡手掐他脸,“你这几天不进屋,不照面,是觉得没脸见我妈?”
他点头。
林子淙永远都是这样,心思重,遇到什么事都先折磨自己。
“没事。”我又抱住他,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都没事。我妈没事,咱俩也没事。”
就是那天,林子淙突然问我:“萧放,你有没有后悔和我在一起?”
胡言乱语!
我捏住他的嘴,把他捏成了一只小黄鸭。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强吻你了啊。”
林子淙笑了,但笑得眼里亮晶晶的,有眼泪流下来。
嘴上说着相互宽慰的话,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很慌,再一次意识到,即便已经长到了二十多岁,在外人看来是个大男人了,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会束手无策。
我妈手术过程漫长,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人还在昏迷。
林子淙在我的劝说下,终于跟自己和解,和我们一起推着她回到了病房。
那之后的几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等待各种化验结果,想尽办法寻医问药。
我妈情况不是很乐观,手术时才发现,有部分癌细胞没办法完全切除干净。
但这件事我们没有告诉她,只报喜,绝对不能报忧。
那阵子,林子淙花了不少钱,托人请了北京的专家过来,专门为我妈诊疗。
那年的春节就是在那样兵荒马乱的状态下度过的,甚至我们事后才想起来,除夕的饺子都没吃。
没吃就没吃吧。
往后还有几十顿年夜饭可以吃。
十五之后,我们还是决定带着我妈去北京看病,这时候林子淙的“钞能力”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也是在我妈治病的那段时间我才想起来,林子淙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可是这么多年,除了学费和日常的生活费,他几乎没有动用过他爸妈留给他的遗产。
他曾经跟我说:“他们留给我的一切,我都想让它们保持原样,就好像他们一直陪着我。”
但这一次,为了我妈,林子淙想都没想就倾囊相助。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在我心里,她也是我妈妈。”
我们的对话被我妈听见,她倚在病房门口,朝我们俩招手,问我们,等她出院想吃什么,她给我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