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春节前三天,我爸打电话给我:“萧放,你妈得了癌。”
当时我在实验室,我跟林子淙都买了除夕当天回家的车票。
尽管研究生理论上来讲有寒暑假,但实验任务重,很多人都会留校做实验。
我爸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从实验室出来,准备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正跟林子淙发消息,让他给我提提建议究竟是吃饺子还是土豆粉。
然后这一道晴天霹雳就直接劈到了我的脑袋上。
我妈一直很健康,气色红润有光泽,很多刚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也就四十多岁,一点都不像五十多的人。
她怎么会突然得癌呢?
“什么癌?”我机械地问。
天又下起雪来,哈尔滨的冬天,几乎泡在雪里。
“乳腺癌,可能已经转移了。”
我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把脸埋在羽绒服里,哭得鼻涕都流了出来。
完全没有了吃饭的胃口,我恨不得立刻回家,可是临近春节,我一整宿都在刷票,却半张都买不到。
我从来没觉得一天过得那么漫长。
第二天上午,林子淙告诉我,他托人找黄牛买到了票,但只有从北京回去的。
“萧放,你别着急,不差这一天。我先回去,有我呢,你别慌。”
林子淙做了一半的实验就那么丢下了,东西都没怎么收拾就往家里赶。
每到这种时候,林子淙总是比我靠谱得多。
我在除夕前一天到家,下了火车直奔医院。
我在医院楼下刚好遇见来探病的我姨,她一看见我,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
这一巴掌把我打蒙了,在人头攒动的医院门口,我杵在那里,茫然地看着她。
气头上的我姨指着我的鼻子骂:“萧放!你妈这辈子真是作孽养了你!要不是你!她也不能得癌!”
很奇怪,当时我姨的那一巴掌打得用力又响亮,可我竟然没有觉得疼。
我只想尽快看到我妈,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骂完我,我姨被姨夫拽着往里走,而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在他们的后面。
来到住院部,刚好遇见在护士站询问事情的林子淙,我朝着他跑过去,可我姨和姨夫先我一步找到了他。
“你是姓林的那个小孩?”
我听见我姨问他。
瞬间,我想起在楼下时那个巴掌,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冲了过去。
我把林子淙护在身后:“二姨,有什么事你和我说,他不知道。”
可能我的这个举动再一次激怒了她,她抄起手里的包就砸向我。
林子淙把我拉开,小声问我:“什么情况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二姨应该是在生我的气。
果然,打空了的二姨哭着骂我们:“你们两个小畜生!她是生生被你们给气的!”
这时候我爸从病房出来了,他似乎是来找林子淙的,没想到竟然遇着了这么个场景。
“怎么了怎么了?”我爸跑过来,跟我姨夫一起把二姨拉到了旁边。
二姨还在愤恨地看着我们,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我大概明白了,她是觉得我妈的乳腺癌是被我跟林子淙的事气出来的。
那一刻,我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而我身边的林子淙也一样,愣愣地杵在那里,双目无神。
我妈是被我们气病的。
这个指控让我跟林子淙都直不起腰来。
二姨情绪平复后进去看我妈,我跟林子淙躲在外面,没敢进去。
可我们也没有交谈。
两个人坐在病房外的楼梯间,谁也不说话,一直到我爸给我发消息,说二姨走了,让我们回去。
进病房之前,我发现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我妈了,我再没法真的理直气壮地和她说什么。
我很怕,怕她真的是被我气病的,那样真的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站在门口迟迟没法迈出那一步,还是我妈先走过来,问我:“杵着干嘛呢?给我当门神?”
我又忍不住抱着她哭了出来,一遍一遍跟她道歉:“妈,对不起……”
我妈拍我:“眼泪别把我病号服弄湿了,没有换洗的呢。”
都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是我妈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