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微妙感
18.微妙感
雷木簪坠地的脆响惊飞了檐角铜铃。
阿溪赤足碾过青玉砖上蜿蜒的血迹,足踝银铃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发出清越声响。
染血的指尖勾起那支雷纹密布的发簪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抽气声。
“丘长老的雷木簪......”
“怎么可能......”
议论声被一道剑气劈碎。
丘岱玄色袍袖无风自动,本命剑“沧溟”悬在阿溪后心三寸处震颤。
“阿溪。”丘岱声音比剑锋更冷,“把噬魂剑交出来。”
阿溪不屑轻笑,转身时满头青丝扬起血腥味的弧度。
她两指夹着雷木簪在剑身上轻轻一敲——“叮”的一声,号称可镇百鬼的沧溟剑竟哀鸣着坠地。
“你连自己灵根炼化的雷木簪都控制不了,拿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阿溪指尖抚过簪尾焦痕,擡手猛一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剑形疤痕,“还是靠这个吃了我三百年血肉的封印?”
剑拔弩张之际,平半书恰时赶到。
“初代的噬魂剑丢了!”他枯瘦的手指扣住丘岱肩膀,传音入密的灵力波动震落一树海棠。
老谋深算的他此刻额头沁汗,腕间五色绳色彩忽明忽暗,“剑冢里的只是幻象,真的剑灵已经......”
阿溪欣赏着丘岱瞬间惨白的脸色,慢条斯理地将雷木簪重又抛还给丘岱,再没比这更加侮辱他的实力碾压。
这个动作让在场所有长老齐齐后退——三百年来,这支簪子一直插在阿溪头上,象征着丘岱对这个药人的绝对控制。
“现在相信了?”她指尖凝出一缕黑气,在空中化作缩小版的噬魂剑虚影,“你们用来拴住我的狗链……”
黑气蹭起,吞没了身旁一株百年桃树,眨眼间只剩枯枝,“现在拴着谁呢?”
平半书一把推开丘岱上前三步,从袖中抖出一卷竹简。展开时古老契约上的朱砂符文开始燃烧,映得他皱纹遍布的脸如同恶鬼:
“谷主既然归来,想必还需要神农谷助力。只要不伤根基,我等愿与谷主共进退。”
他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共生契”三字,“本是共生体,何必分彼此?”
阿溪眼前闪过那些被填进剑冢的“药人”。
去年冬至,她亲眼看着一个跟月米一般大的姑娘被推入熔炉,只为平息噬魂剑的躁动。那女孩临死前盯着她看的眼神,与此刻平半书眼中的算计如出一辙。
“想要噬魂剑,就跟我去一趟娲皇宫。”阿溪突然说道。
“那让丘长老随行吧。”平半书略带讨好地提议道。
阿溪没说什么,雷木簪不管用了,就想让人直接跟着监视。
哼。
阿溪不予理会地自去准备,丘岱和平半书对了眼色,收起雷木簪,阴戾着脸,紧忙跟上。
进了阿溪的院落。丘岱才注意到月米竟然也跟来了?难道他被关禁闭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她伺候阿溪左右?
月米捧着茶盘的手抖了抖。
鎏金茶盏在青玉案上磕出清脆声响,她慌忙去扶,却被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
阿溪忽地捉住她手腕,指尖抚过那些红肿水泡时,月米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疼吗?”阿溪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
“不、不疼......”月米偷眼瞟瞧坐在对面的丘岱。
师父今日束发的玉冠是她亲手挑的羊脂玉,衬得他眉目如画。
这个念头刚起,心口顿即传来刀绞般的剧痛,疼得她眼前发黑。
阿溪眯起眼睛。在她灵力感知中,她早已换掉的那根情丝,此时正在应咒惩罚月米,随着她的心跳一点点收缩,勒紧。
月米吓得立刻跪地低头,浑身颤抖,根本不敢看阿溪一眼。更不敢让丘岱看出什么端倪来。
“明日启程去娲皇宫。”她宣布道,满意地看着丘岱手中茶盏裂开细纹,“月米随行。”
“不行!”丘岱拍案而起,案上八卦盘震得翻转。
毫无灵力的月米连自保都勉强,更何况......视线掠过阿溪那漆乌不见底的蛇瞳,喉结动了动,改口道:“她修为尚浅......”
“我使唤惯了。”阿溪打断他,指尖卷着月米一缕发丝把玩,“还是说……”
她忽然贴近月米耳畔,声音却让满室都听得清楚,“丘长老舍不得自己的小暖床?”
月米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她想辩解,却见师父袖中剑光一闪——沧溟剑削断了阿溪手中那缕青丝,钉入后方梁柱三寸。
“够了。”平半书后一步踏入,恰巧瞧见这一幕,赶紧按住丘岱青筋暴起的手背,浑浊眼珠却盯着月米,“同去便是。”
当夜,月米在收拾行装时摸了摸心口。如今情丝已换,本以为只是迷惑妘灵的幻象,没想到竟然也能被阿溪操控,甚至可以轻松要了她的性命……她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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娲皇宫的朱漆大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