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谋起
在场所有人都静静的看向邓阳。
邓阳没有急着出声,而是又仔细思考了一会才朗声说道:“四爷爷,诸位伯伯、兄长,以我想来这次泰山土匪这么反常,大动干戈,他们的胃口恐怕不是一星半点就能喂饱的。官府那边摆明了也不想管,否则这么多村子出事不可能没反应。”
邓安节道:“不错,土匪怕是已经摸清了官府的态度才敢这么放肆。”
邓阳见邓安节赞同自己的判断,提了提神又说道:“嗯,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官府了,只能自己救自己。”
“怎么救?”
“联合白水河上游的几个村,组建乡营。”邓阳深知要想安全,就得手里有家伙,指望别人只会被垫了刀头。
“乡营?”
在场的人不但有邓家的,还有赵家的几个人。邓安节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想法,再度问道:“这东西以前也只见山外的几个大户人家才拉起来过,咱们这些穷哈哈怎么建?钱粮又怎么出?”
邓阳解释道:“我知道这事儿费力费粮。不过现在外边的世道越来越乱了,官府也不像是指望的上的。咱们要保村护家怎么也得自己手里有刀才行。”
赵德木听了半天终究沉不住气了,使劲挺了挺身子说道:“邓阳,你这主意是不错。只是这事儿,办起来怕是不容易啊,仅是这人恐怕就不好凑。”
“四爷爷、赵爷爷,我是这么想的。咱们村里的壮丁都算上大概能有七八十人,白水河上另外三个村估计也能有两百人,加起来就是近三百人。这可比一般土匪寨子的人都多。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咱们也不差什么。如今刀都快砍刀脖子上了,乡亲们总不能都在家里等死吧。”
场中不少人点头附和,觉得邓阳说的是实情。
“人多不假,可也不能整天不干活,专门防土匪吧?”赵德木坐在旁边又继续问道。
“那当然不行。咱们只是把这三百号人编好队伍,再从里边挑出二三十人来作为常备护村队。每天负责巡查放哨,若是土匪来了就敲锣打鼓,招呼大伙一起杀土匪。我不信咱们这么多人,土匪真舍得下本钱来硬拼。咱们最大的目的也不是跟土匪硬拼,而是让土匪不敢小瞧咱们,能好好和咱们说话。”
众人闻言,见不是要拿命去硬拼,也就慢慢被邓阳说动。
邓阳见状,趁热打铁用尽可能简单的话说明了一下怎么组织队伍,怎么分配人手。其实这些他以前也不懂,但是梦里却是见过不少,足够照着样子说个大概。
邓安节看赵德木也微微颔首,又问道:“这人有了,那钱粮和兵器呢?这些可不好解决啊。”
听到邓安节问到了最关键的钱粮一事,其他人也来了精神。
他们不是看不到组建乡营的好处,山外那些有护院、有乡营的庄子就没听说被劫过。只是人好办,钱粮的事难解决。为什么邓安节说以前只有山外的富户能组建,就是因为那里地平田多,又靠近城池,不但粮田收益多,贱买贵卖做些生意也能赚到不少。
有这种财力支撑,才能维持一支乡营的存在,而且他们大多也不会超过三五十人的规模。大河村显然还没有这些条件。所以邓安节、赵德木等人才会对乡营之事犹豫不决。
邓阳笑道:“四爷爷,我家的宅子不是一直张罗着要修吗?”
“嗯,我知道,怀杨这段日子一直在忙活这事儿,准备春天动工。”邓安节有些不明白邓阳怎么说起这件事,结果邓阳后边的话就让他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我想把宅子的事儿先放一放,先顾着村里。我打算明天去城里的钱庄借钱,以翻修宅子的名义想来能弄到一些,顺路再买点铁料和粮食回来,请怀英伯他们家给多打点兵器出。乡营也得有乡营的样子,大伙儿总不能扛着粪叉子上阵,那样怕是唬不住山大王们。”
邓怀英是邓安节的儿子,只是从小不喜读书,成年后开了个铁器铺,平时帮几个村子修补农具过活。邓怀英听到有自己的事儿,那张被炭火熏烤的乌黑的脸庞上露出慌乱神情。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邓怀杨就先坐不住了。
“邓阳!别犯傻!”
邓怀杨面带急色,他实在没想到邓阳会拿自己的钱让村里使。他也顾不得会惹众怒,当即就要阻止邓阳。
众人之中,有人目露佩服,有人啧啧称奇,也有人暗自不屑,更有人掩口低语。
邓安节抬手止住周遭的惊叹私语。
“邓阳,你可想好了,你这钱要是借还是捐。”他肃容道。
邓阳很明了自己的话会带来什么反应。“我想的很清楚。这件事既是我提的,这钱就我出了,也免的有人心里嘀咕,以为是我想借机牟利。再者邓阳生长于斯,能为家乡父老出一份力,也算是略微报答宗族多年来养育之恩。”
在场的均是成年男丁,多数已经成家,倍尝生活之艰辛,每天都为生计忙碌,自忖做不到邓阳这一步。邓怀杨虽然依旧着急,但终究没有再出言劝阻。邓安节树皮一样的老脸上隐约透出一抹欣慰。
邓怀英见众人缄口,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忙道:“邓阳,我就会补个铁锨、斧子之类的,可不会打刀打剑啊。那些玩意儿我连摸都没摸过。”
雄壮的中年汉子罕有的露出怯意,两支被铁锤锻炼出来的虬臂在身前不断摆动。
邓阳见此莞尔一笑,“放心吧怀英伯,我心里有数。咱们又不是真要去打仗,用不着跟朝廷装备的一样,搞得甲坚兵利。只需要简单造个趁手的家伙就行,比你打个锤子难不了多少。”
“哦,那就好。不过到时候要是弄不好,你们可不能怨我。”邓怀英仍有些不放心。
邓安节半晌没有言语,似乎已经神游天外,直到赵德木耐不住性子催问。
“老哥,你觉得能成吗?”
邓安节回过神来,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内左右挪移,将场中众人都扫视了一遍。
突然,他抄起靠在手肘上的拐棍在地上重重一顿,嘶声道:“嘿,这种事儿哪还说什么成不成的。难道咱们这么多爷们还伸着脖子等土匪来砍吗?既然邓阳把什么都想到了,那咱们就干他娘的。”
道理其实就是这么个道理,土匪已经杀到这么近的地方了,大河村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幸免的样子。与其到时候跪在地上听天由命,不如现在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