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祸水东引
第330章祸水东引
凤姐儿惊诧之下就要起身，李惟俭生怕凤姐儿动了胎气，紧忙过来将其搀扶了。
“二嫂子莫惊，小心动了胎气。”
把臂相扶，二人凑得极近。凤姐儿自打有了身孕后就再未与人亲近，嗅着男子气息顿时要一阵心猿意马。待落座了，这才回味起李惟俭方才所说，紧忙将心下旖旎挥散，追问道：“俭兄弟打哪儿得来的信儿？”
李惟俭道：“一早儿就传得沸沸扬扬，料想也不是假的。新任巡城御史徐晟翰林出身，为人最是方正不阿。二嫂子那两个兄弟此番只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凤姐儿紧忙问道：“俭兄弟，这外间的事儿我也不懂，不知此番有无性命之忧？”
李惟俭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王子腾腊月里方才升过官，王仁、王这两头臭鱼烂虾不过是个监生，以圣人的脾性，最后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了不起打一顿板子开革出国子监罢了。
薛姨妈、宝钗搬回此地已有了些日子，薛姨妈每日家忙着走访亲友，宝姐姐忙着炒股，此时薛蟠又不曾回来，于是夏金桂便是心下憋闷也寻不着由头发火。
凤姐儿正色道：“你且听我说……你跟了俭兄弟，也不用多久，二三年后，待你二爷除服前我定寻个错漏将你打发出去。俭兄弟如何待你且不提，我私下贴补你一万两的嫁妆。到时连同身契一并给了你！
想着要与其颠鸾倒凤，平儿顿时面上一红，暗啐自己个儿乱想，却又禁不住浮想联翩。
凤姐儿眼见大姐儿发髻贴着面颊，小脸儿全是汗水，顿时掏出帕子来擦拭着道：“又去哪里疯去了？今儿风大，仔细着了凉。”
薛姨妈诧异道：“不留着吃股息？”
不片刻郎中到来，诊治过便断定，此时断骨已然长歪了，若想重新接续只怕不易。即便是接续上了，只怕薛蟠往后也只能做个瘸子。
贾母幽幽道：“你如今嫁做人妇，总是不太方便。”
凤姐儿顿时别过头去恼道：“罢了，只当我错看了你，怕是你也跟那人一样没良心。先前哄着骗着，这时候一久就厌嫌了！”
李惟俭蹙眉道：“二嫂子，这放债一事最是阴损，轻则催逼得人家倾家荡产，重则便会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之下卖儿鬻女。此时贾家势颓，老爷又在江南为官，若果然有苦主告发，一旦处置不当，只怕荣府覆灭便在眼前啊。”
薛蟠一拍右腿：“我这腿就是自山崖上坠下来一时不慎摔瘸的。”
薛姨妈顿时面色一变，紧忙起身往外就迎。母女二人到得仪门左近，便见两个小厮小心将薛蟠抬了进来，瞥见薛姨妈、宝钗与夏金桂，薛蟠呲牙挣扎落地，一瘸一拐朝这边厢走来。
贾琏掐头去尾，只说王仁、王夜里去了暗门子，被巡城御史逮了个正着。其后又说闻听此事紧忙往王家报信，随即又去寻了北静王商议对策。
因着方才那情形太过骇人，平儿便不免挂了脸色。
平儿悚然而惊，抬眼与凤姐儿对视一眼，急忙摇头：“不，没有……奶奶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凤姐儿随口道：“小蹄子，你这会子舍得进来了？”
六七岁年纪的大姐儿顿时合掌笑道：“好，好，我就叫巧姐儿！”（注一）
贾琏眨眨眼，低声道：“舅母的意思是，咱们与俭兄弟亲厚，不若求一求俭兄弟？严阁老如今还兼着大司寇，若有俭兄弟帮着转圜，此事就好办了。”
平儿停步，转头不敢看凤姐儿，低声道：“奶奶还有吩咐？”
平儿蹙眉道：“我又能如何？二爷不来寻我，我往后只跟着奶奶过就是了。”
李惟俭盯着凤姐儿悠悠道：“岂不闻得势时错儿也是对的，失势时对也成了错？老太妃这一去，听闻太上再不见外头臣子，十几年前旧事，圣人可一直不曾忘却，二嫂子猜有心人拱火之下，圣人会不会拿了贾家错漏做筏子？”
却说李惟俭与黛玉陪着贾母用过一顿家宴，又足足盘桓到下晌时分，这才要起身离去。
眼见平儿急切，王熙凤心下暗自舒了口气，语气略略柔和了道：“咱们女子，一辈子在家宅里打转，求的不就是良人疼惜、家宅安宁？可你二爷如今这模样，又哪里像是个怜惜人的？”
随即挑开帘栊往外行去。凤姐儿痴痴捂着唇好半晌，心下也不知为何，比照贾琏早年的千依百顺，李惟俭这时而便不讲道理的做派反倒更引得她痴迷不已。外间传来脚步声，凤姐儿这才收摄心神。
凤姐儿沉吟半晌，低声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看俭兄弟如何？”
那大姐儿落地，张手朝着凤姐儿跑来，嘴里嚷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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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儿忽而噗嗤一声笑道：“前些时日我还起了个小名，叫招娣，大姐儿嫌难听一直不肯。”顿了顿，又道：“俭兄弟文韬武略，不若给大姐儿起个名儿？”
薛姨妈还不曾反应过来，只惊喜道：“文龙回来了？不是说此番行商总要在外头一年吗？怎么这会子就回来了？”
平儿讷讷道：“许是……奶奶前头管束的太过严苛了。”
黛玉也笑道：“正是，外祖母若想我了，叫我过来就是……再不成来伯府看我也是一样。”
贾母又扯着黛玉极为不舍，李惟俭见此便笑道：“老太太，林妹妹如今就在隔壁，老太太想了，打发人来知会一声儿，妹妹后脚儿就过来了。”
平儿默然拾掇茶具，心下却翻江倒海。好巧不巧，方才那一幕正好落在其眼中！此事平儿自然不敢声张，却禁不住心下好奇……奶奶与俭四爷到底是何时凑在一处的？
凤姐儿故作纳罕道：“出事了？”
“这！”薛姨妈顿时蹙眉道：“早知是这般性子，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你哥哥娶进门。”
平儿咬着下唇道：“可……奶奶，这等事儿若传扬出去——不然，还是趁早了断了吧。”
“那我跟着奶奶一起走就是了。”
说过此节，凤姐儿又翻起旧账，说王夫人早前送避子汤也就罢了，还催逼着凤姐儿往外放利钱。絮絮叨叨，又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说罢故意高声道：“二嫂子留步，我先走了。”
方才将碧莲劝回屋，忽听得外间吵嚷，跟着同喜便进来慌慌张张道：“太太、姑娘，大爷被人抬回来了！”
平儿便在一旁帮腔道：“奶奶，四爷说的是。咱们这样人家，本就引得外头人嫉恨，再不知收敛四下招摇，可不就引得有心人来算计咱们？虽说事儿是太太做下的，可计较起来错的都是贾家，如今袭爵的又是二爷，奶奶到时岂不也跟着吃挂落？”
平儿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算不得良籍，就算告发了凤姐儿，回头也轮不到她来做主母。反倒是若果然告发了，凤姐儿一去，说不得转头贾琏就娶了新主母进门儿，到时她一个妾室没了依仗，没准儿还会成了新奶奶的眼中钉、肉中刺，因是无论如何平儿也不敢告发此事。
“这……”贾琏急了，道：“我为你王家之事奔走，怎地你倒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