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音 - 疯批逆徒又在装乖演我 - 云微重heavy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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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想,梦妖有恃无恐昂起头,竟答得上来:

“婉莺自幼钟爱戏曲,家道中落后被迫登台唱戏以此谋生,却处处叫人轻看,好不容易觅得知音,到头来还是负了她。她唱的便是自己的经历,如此悲惨,如何不叫人动容?”

“好啊。”书悦面不改色,利落合起折扇,指向台下由梦妖变化出来的观众,“那你说,他们该哭还是该笑?”

梦妖面色一僵,随即又是一个拂袖,台下众人竟立刻掩面痛哭起来。它理直气壮辩驳道:“这不是都哭了么?”

见状,书悦摇头失笑,接着转眸直视曲婉莺,肃容道:“曲夫人,或许你有所不知。你面前这位乃是梦妖,寄宿在你的梦境之中,借此掌握了你所有的经历,它并非当真与你感同身受。”

“我、我……”曲婉莺睁大眼,睫羽微颤,随即避开视线,“我不在乎!至少,它知道这些以后,就能明白我的——”

“它不会明白的!”书悦蹙眉,斩钉截铁打断对方。

见曲婉莺又看过来,似是被她吓一跳,她便和缓语气续道:“说来有些冒犯,敢问曲夫人放在屋中的那些戏曲话本,是自己写的么?我无意窥探夫人的隐私,夫人若不愿答也没关系。”

“是、是的。”对方神色一怔,有些迟疑地应声,“但这事我从未与旁人说起过。姑娘从何得知?”

“看来我们有缘。”书悦微微一笑,“我曾在绥安城的画馆代别人绘制过话本插画,那话本还未正式出版发售,名字恰与你放在桌上的那些相同,而且目前仅有四卷。”

“是,你说的不错。”

书悦微笑:“既然如此,曲夫人,我想你也能明白的。”

“你想说什么?”对方呼吸微沉。

书悦伸手指向台下仍在为曲婉莺的戏“感动”得痛哭流涕的人,微微一笑:

“它既能如此随心所欲操纵他人的情绪,你觉得它当真尊重你的创作,也当真诚心做你的观众,而不仅仅是为了讨你欢心吗?难道你创作戏曲话本,不容许他人阅读之后,各自产生不同的感受吗?”

“不、不是……”曲婉莺连连摇头,眸光微暗,“我还在戏园唱戏的时候就知道,台下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听我的戏,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得明白,我怎能强求?t”

“是,强求不得。”书悦颔首,轻轻叹了一声,“正因如此,知音难觅,也更加可贵。”

见对方垂下眼,神色松动,书悦又鼓励道:“曲夫人,这里只有虚情假意的梦妖,可外头世人千万,你苦苦寻觅的知音,或许就在其中。”

未料到事态发展至此,梦妖有些急了,忙道:“婉莺,我们不是约好了么?”

曲婉莺轻叹口气,又似是不死心,提议道:“既如此,我们搭一场戏如何?你若是知道我在唱什么,定能接下去的。由我来起头,你接下去唱。”

梦妖眉心微蹙,犹豫了会儿还是硬着头皮答道:“好,你唱吧。”

“好。”

曲婉莺便清了清嗓,振臂将水袖往上捋,碎步迈出些距离,启唇唱道:“断雁几声,秋风瑟瑟,离愁难叙。”

这两句是她根据自身过往经历,现场随意编的,若是梦妖能接得上……

但结果不出意料,曲婉莺唱完后,梦妖根本不出声,嘴唇抿紧,还顶着那副曲婉莺原先唱戏时的模样,看来有些可笑。

它说着要做曲婉莺的听众,却无法领悟戏曲的精妙,也无法体会人类的感情,自然无法自主进行创作。

它当然可以学,但这于它而言只是食物,它只想哄得曲婉莺开心,从而继续沉溺梦中为它提供养料,自然不去理会其中蕴含的东西,一股脑吞进肚里便是。

见状,曲婉莺轻叹了声,还未说话,忽听严高谊接着唱道:“孤舟一叶,江水悠悠,相思成梦。”

“你……”她一怔,下意识循声侧头,有些出乎意料。

严高谊的唱腔并不如那些专门学过的戏子来得精妙,抑扬顿挫的处理稍显生硬,但胜在情感真挚。

“耳濡目染,多少学了一些,献丑了。”

他定定看着曲婉莺,勉力扯出一个笑,双眸却逐渐湿润,泪珠淌下脸来,沾在他唇上,尝之只觉苦涩,“你我初识那阵,我曾乘船南下做生意,那时我身无分文,形单影只,心里想的都是你在台上唱的戏。”

他流着泪续道:“莺莺,我知道你从未变过,是我不再做你的听众了,我不配做你的知音,你心里一直对我有怨,我明白的,这么多年,对不住。”

“……”曲婉莺闻言睁大眼,瞳仁颤动,双眸渐渐湿润,呼吸微滞,又缓缓变得粗重,嘴唇抿紧。

见两人终于说开,书悦轻舒口气,下意识擡眼看向于千星,正撞上对方探究的目光,她以为自己说漏嘴什么,忙撇开视线看向梦妖。

却见它看着夫妻二人,眉心越蹙越深,随后神色猛地一变,双眸变得赤红、透出凶光,与曲婉莺一般无二的姣好面容变得扭曲,脸上画的油彩混作一处,杂乱不堪。

她神色一凛,正要出手,身旁之人与她心有灵犀,快她一步,赶在梦妖发作之前,冰蓝丝线已将它圈圈缠住,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

“什么!你竟然,不,不可能!这是我的地盘!”

那梦妖不可置信般地瞪大双眼,疯狂挣扎起来,化作一团黑雾,拼命想挣脱蚕蛹,从缝隙里钻出去。

“啊!发生什么了?”

许是因它激烈挣扎,妖力不稳,梦境也跟着震荡,足下地动山摇,四面八方也传来隐约的轰隆声响。

另两人惊得抱在一处,书悦也被于千星攥着手护在身后。

“放开我!放我出去!”

梦妖仍不停挣扎,可惜裹在身上的冰蓝丝线极富有韧性,随着它的挣扎变换成各种奇形怪状,就是密不透风,死死将它困在里面。

片刻之后,梦境的动荡逐渐平息,边上抱在一起的夫妻见并无危险,又相视一笑,鼻尖相抵,柔情蜜意地说着什么。

“你这到底是什么招数,我见过好多回了,也太好用了吧,能不能也教教我?”

书悦饶有兴致地抚着下颌观察那巨大的冰蓝蚕蛹,忍不住动了动被于千星牵着的那只手。

却不知这句话戳到对方何处,他莫名笑起来,随后轻轻摇头,低声道:“我教不了。”

“为什么?好歹相识一场,怎么这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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