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妖 - 疯批逆徒又在装乖演我 - 云微重heavy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梦妖

梦妖

听见曲婉莺的声音隐含哭腔,严高谊一怔,对方竟趁着这个空档,一下奔出门去,纤细身影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见梦境中的严高谊傻傻站在原地,随后颓然坐回桌边,举杯自斟自饮,旁观的书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站在他们身边的严高谊。

却见对方缓缓蹲下身,双手掩面失声痛哭,斥责的话一下堵在喉中。他们虽是答应帮忙除去梦妖,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

她抿唇看向于千星,对方会意,竟毫无顾忌地冷声开口:“哭有何用,还不去追?”

严高谊却蹲在地上不动弹,见状他似乎还要嘲讽几句,书悦忙攥住对方的手制止,低声问道:“现下这般晚了,你夫人会去哪儿?之后发生了什么?”

于千星果然不再说话,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任她怎么使力都抽不出,只能任由对方握着。

“我、我不知道……”严高谊蹲在地上,闻言轻轻摇头,声音哽咽,“我那日喝醉,直接睡着了,醒来后她自己便回来了。”

“……”书悦伸手扶额轻叹了声,默了会儿又劝道:“若你当真悔过,现在便该出去找她,至少先将她从梦中唤醒,再去谈日后如何弥补。你快想想她平日爱去哪儿,喜欢做什么,快去找她。”

“是、是这样的,莺莺喜欢、喜欢……”

对方喃喃自语,忽然猛地站起身,似是势头过猛,身形还微微晃了晃。

“有头绪了?”书悦追问。

“是,我记得莺莺喜欢唱戏!”严高谊拍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大步往前走,“她这时候一定会去那里,一定会的……”

书悦两人相视一眼,追在他身后。

这时候没有于千星领路,严高谊只得靠着自己的双脚一步步过去,不知是向他们解释,还是说与自己听,一路絮絮叨叨。

“我与莺莺相识于一座戏园,她家道中落,被迫以此谋生。那时我家中情况复杂,也与她差不了多少,我们一见如故,彼此惺惺相惜。

“那时我娘本就为我觅了一桩姻缘,我却执意娶莺莺为妻,坚持退婚,致使两家人从那之后彻底断绝往来,生意愈发困难,但我不后悔。

“即使离开戏园,莺莺还是喜欢唱戏,我便做她的听众,她也只唱与我听。后来,我有幸得贵人赏识发了笔财,便请人在家中为她盖了一座戏台,气得我娘几日没给我们好脸色看。

“生下小宝之后,她身体差了许多,不怎么唱,今夜过去之后,我再没听她唱过,那座戏台从此便荒废了,我们夫妻也貌合神离,几日过去都说不了一句话……”

他说着微微有些哽咽,步履却不曾慢下来。

沿路亮起橘红色的灯笼,飞舞的萤虫散在丛中星星点点,一路七拐八弯,穿过道道回廊与月门,直到一座巨大的戏台赫然现于视野。

青砖砌成台基,龙凤盘桓台柱,瑞兽蹲伏在青灰色的屋瓦,飞檐斗拱间悬挂着一串赤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

垂下的帷幕拉开一角,一名女子站在台上,唱得忘我,如泣如诉,声线柔美细腻、婉转如莺,声声入耳:“他人笑我身卑贱,命如浮萍寄人间。满腹诗情无人诉,唯有孤影伴月明……”

几人驻足聆听,看着那抹纤细身影独自在台上翩跹起舞,衣袂旋转如花盛放,却只有月色作陪,蝉鸣伴奏。

直到曲终,她施施然向t台下行礼,仿佛有万千观众。

收势以后,她却盯着虚空半晌,两行清泪无声落下,随即缓缓在台上跌坐,捂着脸泣不成声。

“严大人,快去!”书悦见状忙转头催促了一声。

却见严高谊还沉浸在方才凄美婉转的唱腔中回不过神,双目直愣愣盯着台上,泪水滚滚而落。

“好、好!”

听到书悦出声,他才浑身一个激灵,擡手抹了把脸,随即飞快往台上奔去,边跑边喊:“莺莺!莺莺!”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书悦在台下看着,回想起方才曲婉莺的动人唱腔,心中忽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作画欲望。

她遵从本心,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乾坤袖,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攥着,她动一下便连着对方的手都擡起来。

“怎么?”于千星被她牵起手,侧头看来,眉峰轻挑。

“没事。”书悦赶忙摇头,又专注看向台上。

“你来做什么?”

严高谊登上台,身形立即变成旧时的模样。未想曲婉莺此时不愿面对他,见他登台立时站起身,往另一处台阶奔去。

“莺莺!听我说!听我说——”

他连忙大步追上去,紧攥着妻子的手,还未怎么解释,立即被人反手扇了一巴掌,打得偏过头,脸上很快浮起一片鲜艳的指印。

“我听你说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曲婉莺刚扇了他一巴掌,满脸是泪,浑身发抖,语气却决绝,“我们娘俩等你半天,在书院里受人欺负,你却在外面逍遥快活,回来以后不分青红皂白就怪罪我!我听你说什么?!”

她近乎是低吼出声,说到后头嗓音已沙哑,泪水滚落,表情狰狞,与在台上曲惊四座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莺莺,是我错了,对不住……”严高谊缓缓侧过头看她,也是满脸泪痕,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又撩起袍摆对她下跪,“你想怎么打我都好,别生气,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见妻子不肯动手,严高谊便伸手自己扇自己巴掌,边扇边哭道:

“今日约我碰面的都是从前与我有些交情的兄弟,后来我家道中落才与他们断了联系,我不想在他们那儿落了面,让人瞧不起,对不住……”

闻言,曲婉莺倒是渐渐冷静下来,或许是感同身受,默不作声盯着严高谊,双手攥得死紧,半晌才问:“真的?”

“真的,真的!我几时骗过你?”严高谊忙不叠点头,仰起脸看她,目露希冀。

“……”曲婉莺抿起嘴唇,神色挣扎犹豫。

未等她出声应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幽怨嗓音:“曲婉莺,他在骗你!”

那声音朦朦胧胧,幽远飘渺,似浸在寒潭之中,传入耳畔时还裹挟着冰凉的潮气,令人脊背发寒。

“是梦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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