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驿站（一）
自从与曹于汴谈过袁崇焕的问题后，罗彦感觉列曹于汴与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看自己的目光也不再是一种自上而下，更多的把自己当成平辈相交，虽然罗彦在曹于汴面前还是以晚辈相称，但说活已随意一些，他们之间的信任也在潜移默化中逐步加深。
今天同样是在酉时刚过，罗彦便被叫到曹书房：“仲美，这是云南道御史毛羽健上的奏折，你先看看。”十三道御史虽可以直接上奏，但按照正常制度还是要先经过左都御史的预览。
通过几次的谈话和流交，曹于汴发现罗彦虽然涉世不深，但却不能掩盖其对问题根源的明视，如果能在政务上有更多的阅历再加上他军事才能，将来必能成为朝中重臣，曹干汴也在有意培养他这方面的才能，如果能在有生之年教导出这样的人才，他可以以此为傲了。
云南道御史毛羽健的奏折写到：“皇祖初年，张居正为相时，最严格的是驿站制度。当时每匹马只给草料十八斤，每个差役只给工食费七两二钱。现在法令制度都被破坏了，巧立名目，各种弊端纷纷显现。兵部所发勘合、火牌不仅有发出没有缴回的情况，而且缙绅大官互相借用，奸商小人相互买卖，一张盖有印章的纸洗补多次使用，一个人往返多次。而一省之中，抚按有牌票，司道府有票贴，乡官有帖子，应付不一。今天每匹马草料费用高达一百多斤，每个差役工食费高达三五十斤，民生怎能不困窘？国家财政怎么不匮乏呢？皇上应该下令新选州县正官，凡是能抓获假勘合十张以上、假牌票五十张以上的即升为科道官，而被抓获的人立即革职查处，百姓就依法处置。再命令兵部从今以后只使用崇祯元年所发的勘合和火牌，以前的全部作废不用，同时谕令各抚按赴任的时候给勘合不得过二张，给火牌不得过三面，不是进奏的不得擅自使用，用完后再请领，兵部便登记上簿，不得擅自发放。”
罗彦仔细地阅读了毛羽健的奏折，从内容上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结合京城这几日传的关于毛羽健的绯闻，这件事就透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罗彦在心中对毛羽健的评价就降低几分。
自从上次奉差外出，看到驿站的弊病，罗彦就曾思考这样的问题，并查了驿站的相关规定，心中已有大概的处置办法，看到毛羽健的奏折，罗彦对驿站的弊病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今天曹于汴既然提出此事，罗彦就趁此机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从内容上也看不出什么，也指出来驿站存在的问题，但如果结合最近毛羽健的绯闻，最起码说明毛羽健立心不正”罗彦还是要给毛羽健先上点眼药。
“什么绯闻，说说看”
罗彦缓缓地把关于毛羽健被捉奸的事情告诉曹于汴，并从自己偶遇毛羽健夫人的事情也验证了绯闻的可信度。
听完罗彦的话，曹于汴道：“但不论如何，他提出的驿站问题也确是当前存在的事情，也该解决，但他的建议还是有些不够深入。”
罗彦深思稍许道：“如果这奏折递上去，皇上会怎么处理”
曹于汴也能大致猜出皇上的处理办法，召阁臣商议或责成兵部严查，这也是正常的章程，于是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
“张居正为首辅时，也对驿站进行过改革并裁撤了一部分驿站，也对官员使用驿站有严格的规定，经裁撤后只留一百四十六处驿站。现在，驿站已不止一百四十六处，驿站的问题依然存在，朝中的官员利用驿站为自己牟利的事情还在发生，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驿站的问题，把全国的驿站都裁掉恐怕也是毛羽健的目的。然而驿站一方面为朝中官员的出行提供了方便，另一方面也有利于信息的传递，更能促使各地商品的交换。从古至今，驿站已经历多个朝代，从这些方面看，驿站是不宜被裁撤的。”罗彦端起茶杯，轻轻润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
“但驿站也确是需要投入不少的人力和财力。驿站的草料、差役的工食费也都来源于各地州县向百姓收取的苛捐杂税，这些都被一些官员所利用变相地成为自己的私产。如果要彻底解决这些问题，我建议所有的勘合一律收回并把驿站的管理收到都察院来，把驿站的人员也都变成都察院的耳目。”
曹于汴赶快打断罗彦的话，急道：“这样需要投入更多的财政收入，现在朝中财政原本就困难，皇上也不会同意，我们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这不行。”
罗彦笑着说：“前辈不要急，听我说完。官员出行依然可以免费使用，甚至标准可以比张居正事情有所提高，不过要先自己拿钱垫付，由驿站开具官员的花费，经官员的直接上级签字后报户部，再由户部与都察院核实后返给官员，驿站的人员及草料今后不要地方及朝廷投入一文钱，驿站对来往商贩收取的费用就够整个驿站的草料及工食费。”
罗彦的办法听起来也不错，曹于汴更看中的是驿站所有人员成为自己的耳目，他也多次使用驿站，知道在驿站中常会有各种议论，有些议论也确实反应了很多问题，可如何才能让皇上把这个事给都察院来做，这需要把握好分寸。兵部对驿站来说也不是个好差事，他们让出驿站的管辖权也不会有太多异议。曹于汴还是觉得应走一步看一步。
曹于汴嘱咐罗彦回去做一个详细的章程，先做好准备，如果皇上问起，也有个交代，他目前重要事情还是对官员的督查。曹于汴在心中默默地说：“今天先把毛羽健的奏折呈上去，先看皇上的处理意见。”
其实曹于汴对罗彦今天的办法并不是太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