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孽的宣言
余孽的宣言
仓库的钢制穹顶在爆炸冲击波中塌陷了一半,月光透过破洞洒在满地狼藉上,照亮散落的神经抑制剂注射器和扭曲的金属护腕。苏泠从瓦砾堆中坐起身时,战术背心里的反向神经毒素注射器正硌着肋骨——这是她摧毁共鸣场代价的证明。左臂的神经接口还在发烫,残留的痛苦信号像静电一样在意识边缘闪烁,但她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空洞的麻木。
“醒了?”陆铮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正靠在变形的工作台旁包扎右腿,战术裤被弹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顺着小腿滴落在神经信号图谱上,晕开一片暗红色。“市政厅的炸药成功引爆了主干回路,但……”他指了指屏幕仍在闪烁的老式军用电脑,“这东西刚才突然自己启动了。”
苏泠的战术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屏幕上,七个案件地点的能量读数虽然暴跌,却并未归零,而是维持在12%的基线水平,像濒死的心脏在微弱搏动。“这不可能。”她爬向控制台,指尖触到键盘时,仓库的老式扩音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滋啦——咔。”
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男声在仓库中回荡,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导师’的圣火…永不熄灭…”
苏泠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周启明的声音。
“…七处祭坛…归位…回路已成…”
陆铮猛地拔出消音手枪,枪口指向扩音器的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狂热的韵律,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神经图谱上:
“…中枢虽毁…痛苦永存…种子已播撒…”
“种子?”苏泠迅速调出市民神经毒素检测报告,市政厅广场周边的血液样本中,纳米接收器的活性仍有37%,“他指的是市民体内的神经接收器!”
“…静待…痛苦之花…在废墟上…绽放!”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电脑屏幕突然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为“普罗米修斯后裔”。里面只有一张图片:七个倒三角符号组成的花环,中央是苏父的签名,被红色马克笔重重圈住。
“是‘护焰者’。”陆铮的声音发紧,他曾在警方档案中见过这个代号——周启明最核心的追随者,据说都是早期无痛者改造实验的“成功品”。“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周启明的使徒。”
苏泠的注意力被扩音器背景中的杂音吸引。她调出录音频谱图,在电流噪音中分离出一段微弱的地铁报站声:“…下一站:大学城…请乘客准备下车…”
“他们在大学城有窝点。”她迅速将坐标发送给陈国栋,同时拔掉电脑主机的硬盘,“神经毒素的解药配方在林悦那里,我们必须——”
仓库东侧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陆铮瞬间将苏泠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她的头顶射入控制台,屏幕爆出一团火花。阴影中,三个戴着金属护腕的人影正从通风管道爬出,战术背心上绣着燃烧的三角符号——“护焰者”的标志。
“找到你了,‘容器’。”领头者摘下兜帽,露出被烧伤的半张脸,金属护腕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导师说过,你会是新人类的夏娃。”
苏泠认出他护腕内侧的编号:07。这是父亲日记中提到的第一个成功承受无痛改造的实验体,十年前实验室火灾的“幸存者”之一。
陆铮的枪声在仓库中回荡。苏泠趁机滚向工作台,抓起一把神经抑制剂注射器——这是周启明用来控制无痛者的工具,过量注射会导致神经突触永久性坏死。当07扑过来的瞬间,她将针头狠狠刺入他的颈动脉。
“你不懂……”07的身体开始抽搐,眼中却闪烁着狂热的光芒,“痛苦…是进化的阶梯…我们会在市政厅的废墟上…建立新的伊甸园…”
苏泠没有听他说完。她捡起陆铮掉落的□□,割断了扩音器的线路。仓库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07抽搐的声音和远处警笛声的嗡鸣。
陆铮捂着流血的手臂走过来,战术平板上显示陈国栋的回复:大学城实验室已控制,但核心成员逃脱,发现大量未激活的纳米接收器。
“他们还会回来的。”苏泠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七个微弱跳动的红点,突然明白周启明的终极计划——他从来没指望一次成功,七个节点只是“播种”,真正的“收获”,是当痛苦成为城市记忆的一部分,当每个市民都在恐惧中渴望无痛时,“护焰者”将成为新的神。
警笛声越来越近。陆铮拉起苏泠,两人消失在仓库后门的阴影中。月光下,苏泠的左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右臂的神经接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失去知觉,像一块冰冷的金属。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周启明虽然败了,但他播下的“痛苦之种”,已经在城市的血管里生根发芽。而她,这个唯一的“容器”,将是对抗这场瘟疫的最后防线。
当第一缕晨曦照在市政厅的废墟上时,苏泠的战术平板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只有一个燃烧的三角符号,和一句话:
“我们无处不在。”
她关掉屏幕,将平板电脑扔进河里。水面倒映着她苍白的脸,金丝眼镜后的琥珀色瞳孔里,第一次没有了冰冷的理性,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决心。
“我们也是。”她轻声说,然后转身走进了城市的阴影中。陆铮跟在她身后,战术靴踩碎了地上的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为这场未完的战争,敲响了新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