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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

事发

姜含章回府的路上,手里始终紧紧的攥着那份名册。

姜含清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在侧,字字如刀,将往昔种种尽数剖开,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姜含清昨日于御书房几乎是端坐了半宿,望着烛火明明灭没,最终还是决定应由安城自己决定如何处理。

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为君者不可欺,为兄者不能替。

马蹄尚未停踏时,姜含章已掀帘跃下,直奔书房。

她脚步匆匆,裙裾扫过石阶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下令调府内亲卫在书房周围待命,就着人去叫了沈云程。

丝毫没有半分耽搁。

沈云程正在打磨一枚玉偶。

半月未见,刻刀下的轮廓早成了安城的模样。此时听闻安城归府,他尚未得诏令已是立刻抓起玉偶便跑。

“殿下——”

沈云程的脚步声急促地在长廊回荡,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却并非因为疾跑,这半个月的思念如野火燎原,此刻终于烧到了尽头。

他冲进书房时,那条绣着安字的发带应景的理解了主人的心情,随着主人的动作飘逸荡漾。

“给殿下请安。”沈云程将锦盒轻放一侧,喘息声混着心跳撞进书房,他惯常要行的礼才躬到一半,便破天荒般未等准许就直起身来,目光已急急去寻那人的模样。

天光透过雕花棂,安城立在光晕里,今日的罗裙衬得她如画中仙,金线绣纹刺得他眼眶发烫。

他只以为思念到发狂的人,现在终于触手可及。

竟未察觉她眼底凝结的寒霜。

“你给本宫带了礼物?”安城眼风扫过锦盒。

“是,属下专门——”

“巧了,”安城没听他说完,莲步轻移间广袖一振,“本宫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沈云程本就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又听闻安城竟也念着自己,顿时更加雀跃欢喜。

只是他尚沉浸在自己以为的画面中尚未回神,迎面却是一道凌厉的风声——

安城隔着几步的距离一把将名册甩在了他脸上。

啪的一声。

纸页散落如折翼的蝶。

沈云程的指尖尚未来得及触到掉落的名册,一股寒意便已倏地窜上脊背。

他未看清内容,却已本能地恐惧起来,定是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才会让自己殿下如此不悦。

而这种不悦,他竟愚钝至此。

从进门到现在,他竟全然未曾察觉,连她眉梢眼角的寒意都未曾注意。

“你不该给本宫礼物,倒是该给本宫一个解释!”安城的声音似冰锥刺骨,像淬了霜雪的刀。

那袭粉裙无风自动,本是柔和娇软的色泽此刻却透着肃杀。

即便是初入府时那般疏离的日子,自己殿下也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

当视线终于聚焦在那本摊开的名册上时,沈云程的血液瞬间凝固。

朱砂印泥刺得他眼眶生疼,恰好翻开的第一页上赫然列着他的名字和介绍。

他再熟悉不过了,自己名字上压着的,是陈王府的章。

殷红如血,仿佛一柄利剑,将他这些日子的伪装与痴心一并刺穿。

天地彷佛忽然坍缩成朱砂印泥的大小,他好似听见自己骨骼传来战栗的声响。

他原本以为没事了,清理干净了,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他为自己把来路和去路都清扫好了。

他只有未来。

他分明已将过往尽数掩埋,却从未料到,陈王手中竟还攥着这样一柄淬毒的刀。

一份足够要他命的东西。

纸页上的墨字在他视线里扭曲变形,每一个笔画都化作索命的绞绳,在刻意勒断他的脖颈。

他颤抖着伸手,哆嗦着想要俯身去拾,还未弯腰,姜含章已扬手掴来一记耳光。

啪——

脆响在殿内炸开,沈云程一个踉跄后退。

他擡眼时,就见自己殿下眼底最后那簇希冀的火光,正在他狼狈的反应中寸寸熄灭。

安城本来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可是见沈云程的反应,就知道没有冤枉他。

他惨白的脸色、发抖的唇,战栗的身躯,还有那不敢直视她的躲闪,全成了最直白的供词。

所有事,都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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