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
不解
姜含章怎会不善骑射?
这是她自幼必修的课业之一,莫说一处高悬静止的钟鼓,便是此时掠过九天鸿雁,她亦能箭无虚发。
此时利箭离弦,凛冽破风,寒芒撕破夜色正中靶心刹那,只见漫天烟火猝然绽放。
交织成瀑的烟火将夜幕泼成琉璃色。
街市人潮骤然凝滞,惊叹声浪不绝于耳。
“哪里来的烟花?好漂亮。”百姓们仰首惊呼。
姜含章也不例外。
她自然见过比这更盛大更绚丽的场景,南海夜宴的火树银花,西域进贡的七彩霓虹……
但这一次,是她射出的箭,劈开了整座城池的夜空。
“这也是你安排的?”
姜含章蓦然回首,却忘了二人近在咫尺的间距,鼻尖险些相触的瞬间,迎着月色,她看到了他眼底摇曳的星火。
沈云程的掌心仍覆在她的手背,体温透过肌肤相贴处继续蔓延。
构筑成这喧嚣人世里独属于他的方寸空间。
直到姜含章回首,他才撤手后退,指尖却仍在几不可察地蜷缩:“回殿下,并非属下安排。”
“哦?”
“是殿下降予世间的繁华昌荣。”
姜含章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忽地笑开:“出来一趟,学了这些的巧舌如簧。”
她未继续追问,只是没想到沈云程竟做了如此心思。
无论是旷野上的自在漫步与奔跑。
还是秋千花架上的肆意高荡。
又或者是眼前的漫天绚丽。
原来他早将自己的话,无论是否戏言,都当作金科玉律来践行。
不求赏赐,不为讨好。
她感受的到那份喷薄而出的赤诚和真意,比漫天流光都要更烫人心扉。
沈云程好似恨不能点燃了自己来博她欢心。
姜含章将这份心意尽收眸底,唇角始终噙着未散的笑意。
只是当她转身欲再看漫天烟火时,一道破空之声骤然撕裂夜空。
她余光瞥见暗处寒光一闪,本能侧身,冰冷的箭矢便贴着她面颊掠过,铮地斩断了她一只耳坠。
玉坠迸裂的脆响尚未散去,那支淬着寒光的利箭已没入三丈外妇人的咽喉。
分明是方才还迫切仰首欣赏漫天绚丽的人,顷刻便栽倒在了攒动的人潮中。
“有刺客!”
惊慌之声炸开,街市上的花灯顷刻被逃窜的人群撞翻,引燃了摊贩铺陈的帘布,游人散客作鸟兽状四处逃窜。
姜含章眼睁睁看着妇人毙命于前,盯着她颈间那支仍在震颤的箭羽,顿时心生怒火,指节在广袖下捏得发白。
她尚未回神,已被沈云程一把拽入怀中。
“殿下!”
沈云程立刻将她严实护住往街边退避,几乎同时,江夜带着暗卫几乎是飞掠而出,他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
方才那箭若是偏上半分……这个念头让他喉间顿时泛了血腥气。
利箭破空之时,江夜顿时眼前一黑。
他今日亲自布防,四周也遍布公主府的暗卫,就连街角檐下的阴影都一一排查过,却还是出了岔子。
“护驾!”
暗卫瞬间涌出,迅速在姜含章和沈云程周围筑起人墙,掩护二人向更安全处撤离。
“想走?”
暗处之人目光阴冷的锁定了姜含章。
弓弦绷紧,箭镞微调,在漫天乱射的箭雨中,一支稳、准、狠利箭直指她的后心。
只差三步。
分明只差三步。
三步外便是最近的石狮掩体,却被流箭封住去路。
“殿下小心!”
沈云程来不及推开姜含章,电光石火间,就在利箭来袭的瞬间只得把姜含章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