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做戏
“主子!”
江夜见状猛地踏前半步又硬生生刹住。
他一向对姜含章令出必从,可此刻……自己主子这分明是要取沈云程的命?
方匀见江夜此时的莽撞,刀鞘无声横出半寸,冷冽地截在他身前。
两人目光一触,江夜下颌绷紧,指节捏得作响,却终究没再动。
为什么?
箭锋已抵住沈云程的后颈。
他呼吸都凝滞在喉间,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
颈后那一点锋锐的触感极为清晰,他能感觉到——他的殿下的动作很稳。
下一刻便能贯穿他的咽喉。
他想起林中遇袭受伤时,他的殿下给他上药的动作也是这般稳。
最终,一声淡淡的轻笑划破死寂。
窗外惊鸟突然振翅。
箭锋倏然后撤,只在沈云程颈后留下一点猩红,像朱砂随意点落的印记。
她演得太过逼真,以至于连江夜都以为她真要杀人,黑衣人略有瘫软在地的瞬间,姜含章眼底闪过一丝讥诮,随手将箭掷在了一侧。
铮然一声清响。
沈云程顺着脊椎蜿蜒而下的冷汗打湿了里衣。
但他依旧跪的恭敬,肩背如松。
也不曾躲。
颈后的箭镞冰冷刺骨,箭尖陷入皮肤带来的刺痛,这才是安城公主真正的模样。
或许该说,这只是安城公主万千面目中的一副。
那位曾漫不经心警告过他的殿下,正用箭锋丈量或者说试探他的忠诚。
沈云程不知身后人究竟要做什么?是怀疑自己以至于要灭口,还是试探自己是否真心?
他想不明,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寸寸冻结。
只觉得这一刻面对安城公主时,那些能与姜含章共处的温软时光,那些烟火下相视而笑的瞬间,都化作齑粉簌簌落尽。
瞬间烟消云散。
可那又如何?
他不知道是真,没想躲也是真,若利箭游走能够让他的殿下展颜,若自己的血能够让殿下打消疑虑。
他甘心如此。
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巧合,为何他几次随行外出,都遇到了行刺?
当日自尽前留了只言片语的黑衣人并非未让沈云程起疑,他为此一度暗中调查,却并无结果。
方匀冲着姜含章的方向微微摇了摇头。
“江夜!”
“属下在。”江夜思绪仍混乱于方才变故,此时猝然被唤,便听出了自己主子语气中的冷意,顿觉脊背一凉。
“本宫想想啊,”姜含章在屋内踱步,裙裾拂过地面,“那日府内刺客,你说办事不利丢了踪迹;当日林中遇袭,你在现场却未能留下活口。”
“而今日行程你一早便知,”她语气似是在聊家常一般闲散,“本宫身边护卫更是全权交由你负责——”
却在忽然顿住擡眸审视江夜的那一瞬,江夜立刻跪伏于地,脊背紧绷,额头重重抵上了冰冷的地砖。
“是属下办事不利,屡次渎职,惊扰主子玉安。”他声音发紧,手指死死抠地,“属下愿以死谢罪,以平主子怒火;但求主子明鉴,属下自幼追随主子,多年光景绝无一丝不忠,属下死不足惜,但求主子……”
“够了!”
江夜闻言,喉间一哽,所有未竟之言悉数咽下,再不敢多吐一字。
“你死?”姜含章眼底并无半分温度,唇角却噙着两分笑意,几不可察的微微瞥了一眼地上的弓手,“就能平了本宫的怒气?”
她低笑一声:“就能赎了自己的失职!”
姜含章微微俯身,青丝垂落肩侧,嗓音低缓,却字字如刀。
“你这条命,配吗?”
“属下…不敢。”
“不过,你既然求死——”说话间,姜含章直起身,广袖轻拂,她脚尖一挑,那支被随手弃置的染血的利箭便滑至江夜膝前。
“本宫成全你,自己动手吧!”
沈云程心头猛地一沉,手指紧攥。
为什么会牵连江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