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幽兰生前庭生,老,病,死,爱别离,……
第129章幽兰生前庭生,老,病,死,爱别离,……
“我不搬长安的。”张良说,他抱着双臂站在门口,看着不少官员正在打点行李,“主要是太尉府和御史们搬。”
“我们丞相府的这些人,还是留在咸阳。”张良出了口气,“我也不是很想去住新城。”
他摸出了一个橘子,递给了唐秋生,他现在是丞相府下的长史,工作内容总揽一切及其他,但凡需要跑腿打杂的工作,都是他的活。
“是不是我给陛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搅屎棍,”张良出了口气,“所以他认为我很适合出差。”
唐秋生剥开了橘子,递给了张良一半,他接过了橘子,吃了一瓣,“他们这么一搬走,咸阳还真是空了不少啊。”
“毕竟装不下了。”唐秋生说,看着忙碌熙攘的官员,“这些机构都扩容了,人也多了,管的事务也翔实细致了。”
“所以的确得建座新城了。”唐秋生慢慢地说。
张良点了点头,“空点好,清净。”
他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么?”唐秋生问道。
“没有,完全睡不着,”张良说,“得整点护发养肝的东西来,要不然真的要秃了。”
“扩容也挺好,否则非得加班累死不可。”他说,长长的出了口气。
“喝点枸杞吧。”唐秋生建议道。
“太贵了。”张良淡淡地说,“枸杞的产地一大半是人家的。”
“还是别宣传它的功效好,要不然那岂不是要给人家送钱。”他说,“而且也没有那么管用吧。”
“其实也就是吃个心理安慰,”唐秋生说,“就像是大多数养生套路也就是,好像有点用,但是具体有多少谁也不知道。”
“吃不好也吃不坏。”张良言简意赅地说,“就成了。”
“这是什么老中医的说辞。”唐秋生忍不住说。
“这不是老中医的说辞,”张良轻轻地叹了口气,“是我父亲的。”
“他年轻的时候想过很多事,后来也做了一些,”张良波澜不惊地说,“后来他一生的感悟就是,一直提一些吃不好也吃不坏的点子的人,往往结局最好。”
“虽然可能是怨愤之语。”张良说,“但是我人生所见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唐秋生转过头,看着他的脸,虽然岁月留下了痕迹,但是他依旧很美,长长的睫毛沾着深秋的日光,晕开了一片光辉,和周围的萧条的景致有几分格格不入。
就像他侍弄的兰草一般,只合空谷开,不解入深闱。
“所以我曾经想啊,人只要尽了本分就好了。”张良说,“然而父亲死的时候却依旧合不上眼睛。”
“所以本分之上,终究是还有情分。”他轻声说。
唐秋生沉默了,她点了点头,“是啊,本分之上还有情分呢。”
“所以我想,人这辈子,可能就求个值得吧,”张良说,“到临死了,想想自己能用的力气都用光了,能做的事都做尽了。”
“而不是想起来,只觉得自己一腔痴心都喂了狗,只想回去给自己两耳光,看见故人都觉得胃疼。”他笑了笑,似乎透出了几分淡淡的无奈,“这大概就是我的愿望吧。”
唐秋生低下了头。
她知道留侯在人生的最后谁也不愿意见,然而却又被挟持进了宫斗,非得最后拿出些办法来,临末也没求得到个逍遥快活自在身,然而他的儿子还是没有保住爵位,后世文人还要立贞节牌坊一样赞美一句留侯不耽于功名利禄为千古表率。
功成身退这几个字,他们写出来的时候自己信么?
可怜蕙质兰心,终不过一场兰因絮果。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五阴炽。
天上飘起了几丝冷雨,张良把门关上了,他屋内养了不少兰草,阴雨之下,在地上勾勒出一副淡色水墨画来。
张良拿起壶来,倒了杯茶,“我以为仙人不会来见我的。”
“为什么?”唐秋生轻声问道。
“因为左丞相的事情,”张良轻声说,“仙人不会觉得是我做的么?”
“一般来说,谁得利最大,谁就有最大的嫌疑,”张良低声说,他垂着眼睛,茶烟袅袅地朦胧了他的眼睛,“这场事算下来,最后左丞相的权力属我分的最多,而且这件事你和徐福都在外面,我却又做出这样的疏漏。”
“所以仙人不认为是我做的么?”张良问道。
唐秋生摇了摇头。
“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唐秋生轻声说。
“然而这件事的确是我的过失,”张良苦笑了一声,“就算仙人认为这件事全然是我一手操纵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既然仙人愿意听我解释。”他啜了一口茶汤,“我也思量复盘了这些日了,多少有些眉目了。”
“这次的事情的确可以说是对方退而求其次的结果。”张良说,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而且现在就算秦王遇刺身亡,整个国运是上升的,他们朝中没有人,好像也起不到作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下一步肯定要塞一个人进来,用尽所有的情报和让利来让这个人位极人臣。”张良轻声说,“先生以为如何?”
“的确应该是这样的发展。”唐秋生答道,“那你有什么对策么?”
张良捏着手中的茶杯,“首先,我会上书给陛下,当下应该全力修筑长城,以显示我们只有守土之心,尽力帮衬着东胡匈奴应该不至于马上坐大,我自应亲身去游说以成此事。”
“然后,”张良叹了口气,“此事的确是我疏忽所致,这个口子是我这里开的,那么等到这个人出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