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江湖本意
一行人就在山脚等着他醒来,他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干粮所剩无几。这荒郊野岭连个鸟都没有,好容易在这碰到了一个活人。也就把希望寄托在这终身半身不遂的可怜庄稼汉的身上。
从他狰狞的面目还可以看出这就是几日前他们在海县的酒楼里碰到的那个吃一碗面的男人,陆砚还给他加了一份肘子。
王睨蒙看到这样严重的伤也是极为震惊,说道:“这是得罪了谁,下这么狠的手。”
“伤口像是刀切的。”陆砚抬头深深看了眼王睨蒙,这眼神二人心领神会。
“可怜呐。”
等到天都漆黑一片,整片天空没有一丝光亮。这庄稼汉才醒来,一醒来就哭闹着:“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他挣扎着,把刚刚包好的伤口又弄得流出血来。
陆砚一听,把手上的绸布和药物啪的一声拍在了车上。对裴烟黛说道:“咱不救了,我不救求死之人。”
裴烟黛破天荒的没有听陆砚的话,而是继续帮他把伤口包好。安慰了许久而后温言询问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庄能够让他们歇脚。
“你们快走吧,快走吧,这地没有村庄。”那庄稼汉本来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但听到他们询问附近有没有村庄后就变得激动起来。
“你别害怕,你先说说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那个穿白衣的,别看他横横的,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主,没他的命令,我们也不会救你的。”裴烟黛指了指一身白衣的陆砚,对庄稼汉说道。
庄稼汉急切的说道:“我知道,看你们穿着华贵,肯定都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这山叫聚义山,有上百的土匪,他们吃人不吐骨头啊,你们快走吧!”
裴烟黛安抚道:“你别怕,别怕,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我们很久都没有进食了,能不能先到村庄里整顿一下?我保证,整顿完就马上走。”
庄稼汉看他们一副坚持的模样,也认命一样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几人把庄稼汉抬上了马车,陆砚向队伍前列下了指令,开始向前行进。
陆砚还想问问这男人是怎么得罪了山匪,但裴烟黛却是捂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到达村庄后,满目萧索的场景陆砚生平罕见。家家闭户,没有半点人气可言。村外有一片庄稼地,不过看土质也算不上什么肥田,只是要比普通的黄土地要强上一些,每年的收成也只够村中人的自给自足,不过这村子地理位置实在太偏僻,估计官府收税时会忘记这块弹丸之地,所以也算是个避世之所。
安排了汤连去临近的河道冲洗马匹,其余人带着庄稼汉去了他的房子。
这是一幢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房子,屋内张贴着大红的喜字,桌上摆放着平日这些庄稼汉舍不得吃的饭菜,却已经凉透,上面漂浮着薄薄一层已经凝固的猪油。床铺的帘子也换成了红色,不大的床也铺着红色的被褥,上面绣着鸳鸯戏水。床头还摆着两只红蜡烛,以及一支用来掀盖头的喜秤。
他们在一路上知道了这庄稼汉的名字——古用。
把古用放在了艳红的床上,几人就出去挨家挨户的叩门,想买点吃食,顺便问问这古用一家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砚连吃了几个闭门羹,终于到一名还算年轻的妇人那里为他开了门,还邀请他进去坐坐。
那妇人递给了陆砚一小布袋饼子,收下了那金块,解释道:“我们这村里穷,而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再有钱,我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给你们。”
“那古用和韩青琪两个娃娃也是可怜,本来两人今个要成亲,谁都没想到啊,这山上的土匪就突然来了好几个,说要喝喜酒。这平日里他们哪儿肯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真是邪了门的。”
“古用一大早就去城里置办东西去了,还请了人来吹吹打打,我看,就是这点声音把土匪招来的。可怜那青琪娃娃,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我是连看一眼都不敢啊。”
陆砚疑问道:“那这两个人的爹娘都哪儿去了?”
“哎,古用的爹娘去的早。青琪的爹娘拦着土匪,被硬生生打死了。”
“这边隶属于哪个地方的官府?竟然不派兵剿匪?”这地方在澄州边上,离海县也有不小的距离,听这妇人的话,这伙土匪经常劫掠来往行人,官府又怎么不管呢?
“咱们这村子并不在澄州地界上,那聚义山也是在澄州与尚州的交界,所以是没人管的。”妇人叹口气,语气添了几分凄凉。
“出了事没人报官?”
“有啊,可是不知道往哪个州报官,去澄州报官人家说是尚州的事,他们不管;去尚州报官,人家又说是澄州的地界,也不管。就这么推脱着。后来也就没人报官了。”
终究还是官府的不作为,哥哥陆墨曾说过朝廷每年都颁给上百万两的银子用来支持全国各地剿匪,不过看来如今这银子是被那群官员给中饱私囊了。
陆砚听懂了也缕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说了说家常就离开了。
裴烟黛也在村中找到了韩青琪的家,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韩青琪,估计是古用把她安葬好之后才去的聚义山。
此时的韩青琪安静的躺在棺材中,其实对她来讲已经是一种幸运,因为她的牙齿已经被全部打落,所以嘴唇下陷着,身上原本穿着的凤冠霞帔已经破乱不堪被扔到了一旁,右腿小腿呈现出异样的曲折,戴着褪色铁质镯子的手已经骨节寸寸断裂。原本还算白皙的身体,已经没有几块好肉。
可这样也能看出,她生前定是个美人,也是个持家的女子,她本该与丈夫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如今却阴阳两隔。
裴烟黛饶是见惯了人的生老病死,却也忍不住的心酸。
要食物的几人聚在一起,加起来的也不够他们所需要的一半。
“锅里有米饭。”古用糙哑的声音好像风吹过干枯的树皮。
陆砚知道,米饭对于这村里的人来说是难得的粮食,他们这地方不产水稻产高粱。这一锅米饭大概就是为庆祝他新婚而准备的。
“古用,几日前我请你吃了个肘子,你还了我一竹篮果子。今日你请我吃饭,我也不能白吃你一顿饭。这样吧,你说山上有上百号土匪,那我帮你杀干净,如何?”
古用摇摇头,这富家公子哥看起来就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实在不希望这群人以身犯险,他们还真的以为土匪都是说书人嘴里的不堪一击?
陆砚也能想到,这古用不会相信他,于是对王睨蒙说道:“王睨蒙,可敢与我一同去杀个七进七出?”
王睨蒙伸了个懒腰,提起嘴角笑道:“我爹做过的事,我自然也能。你不说,我也会给这倒霉蛋报仇。”
二人毫不互补的性格为什么能做亲密的把兄弟,就是因为两个人皆是嫉恶如仇,早些年他们结拜的四人就在京中做些行侠仗义的事,虽然有时候没有弄清楚情况就已经大打出手闹了不少乌龙,可这却没有改变他们的性子。
陆砚嘱咐了裴烟黛一通,就和王睨蒙动身上山。
山上夜晚风大,不比山下温暖,陆砚伸手摘了几个果子,在衣服上擦擦扔给了王睨蒙一个,两个人边啃果子边往上走。
巡山的土匪裹了厚衣打着哈欠,看到两个年轻的公子哥往山上走,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狞笑着正要杀人越货。可刚拎起刀,身子就被串成了糖葫芦串。
原来是王睨蒙御刀而出,吞日刀法的基础就是御刀。
王睨蒙拔出自己的佩刀,那土匪应声而倒。二人如闲庭信步般走在大路上,这一路,神挡杀佛,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