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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公主

火。

干柴在屋子角落噼里啪啦地烧。

周梨扛着一罐细口白瓮,小心翼翼地朝桦木杯中倒满鲜奶。

“你两真不喝?”肩上的白瓮还没放下来,她扭头朝火堆旁的两个男孩望去。

陈当当没理她。

“我们初来乍到,尚未摸清楚这屋子主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你这样贸然动屋子里的东西,就不怕里面下了毒吗?”季长桥劝道。

“下毒?”周梨一抹嘴角留下的奶色,咂咂嘴,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道:“这可是牛奶,上京城里想喝都喝不着的东西。”

她端着木杯也坐到火堆前,两手捧着,道:

“我二姐说多喝牛奶能长高,从前在小麻村的时候,还要半夜去虎头家挤他们耕地的大黄牛,半个月才能有那么一小杯。”

“事有蹊跷。”季长桥依旧紧锁眉头。

“蹊跷?”

“真有那么巧的事?茫茫大漠中凭空出来一间屋子,刚好没上锁,刚好没有人,刚好……还有这瓮牛奶。”

“刚好生了火。”陈当当终于开口。

“刚好能让我们避避风沙。”周梨接话,起身用一根短木棍支起窗扇,探出脑袋往外望了望。

风沙似乎已经停了,牛羊奔走到看不见的地方,夜色又静下来,隐隐能看到一线的天光,三匹马儿温顺地低头啃草。

“这些巧合实在太多了。”季长桥说。

“这有什么,你不是都求菩萨保佑了吗?菩萨多给你点东西你还不乐意了?”周梨又喝了口奶。

季长桥哑然,一时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屋外铃铛响,周梨捧着奶杯凑到窗边,道:

“这牛奶莫非还能增长耳力?我养的大黑明明在十丈开外,怎么它脖子上的铃铛听起来——”

话还没说完,虚掩着的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小了周梨半个脑袋的女孩踩进来,脚脖子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一时静寂。

“哎呀,你喝了那瓮子里的奶!”女孩愣了会儿,先抢回周梨手中的木杯。

“你放心,不白喝的,他有钱。”周梨指着季长桥。

“什么钱?”女孩将木杯里的牛奶又倒回去,抖了抖绒面马甲上的青草,有些无奈地看向周梨,道:“这屋子我不常来,瓮子里面的奶也没来得及做酪,本是要送去给阿古依擦银器的。”

“怎么能喝呢?”女孩有些埋怨。

周梨怔了一瞬,忽地从底下小小噗出一股臭气,又满脸苦相地强忍了好半会儿,终于捂住肚子急奔出去,惨叫一声:“你不早说!”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叫我阿那错就好了。”女孩从另一黑瓮中倒出两杯清水,盛到两人身边。

“我们是……”

“路过的行人来这里讨两口水喝,是常有的事。”女孩笑道:“所以这屋子才没有锁。”

阿那错说话时的声音总是伴着脚上的铃铛作响,季长桥从托盘中接过水杯,盯着她的裙衣看了会儿,忽然道:

“这是铁图兰的衣服吧?”

阿那错点点头,却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铁图兰是什么?”陈当当问。

“是那达慕的宫殿,听说里面的侍从和女孩的衣服上都绣着金槿花。”

季长桥的眼神落在阿那错绛红色的马甲侧面,她穿一整身雪素色的长裙,长裙直垂到不足一握的踝骨,没有任何绣纹,身上的小马甲却用金线绣了半朵将开未开的槿花,平添一点点的华章。

“前些日子也有人和你们一样,趁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偷喝了一大瓮的奶,明明都用木塞子封上了,怎么就偏偏能找到呢?”

阿那错笑了笑,用不太流畅的中原话慢慢说:“想让阿古依帮我把这些瓮子都搬出去,可她最近总是很忙,连巴格都被喊去帮她搬箱子。”

“搬箱子?”季长桥回头朝木窗外望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

“那达慕大会马上就要开了,大家都很忙,阿古依说从你们中原送过来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多,最近还有一支镖队驼了十二只箱子,她一只都搬不动,只好叫巴格帮忙了。”

季长桥点点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正事:

“你说……已经有十二只箱子运到了铁图兰?”

“那倒没有,所有的礼物都被放在阿古依的羊圈里,那达慕还没说篝火一定在铁图兰烧起,所以大家都在等。”阿那错也看了一眼窗外,远边的沙丘上渐渐泛起断断续续的青色,仿佛是要天亮了。

“你们要去哪里?”阿那错问。

“大概是铁图兰吧,既然大家都在铁图兰等,我们也只好先去铁图兰了。”季长桥说。

“你们也要看那达慕?”

季长桥点点头。

“哎呀,那你们可走反了!”女孩一拍掌心,急得在火堆旁踱来踱去,见季长桥和陈当当呆呆的样子,只好从火堆里取了根柴棍出来,就着旁边的石板画了一幅简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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