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花
星星花
“后来呢?”
两个女孩撑在高阁的长栏上,一个拿着小镜子照向身后的乌发,一个咬着红豆糕腮帮子鼓成松鼠状。
“后来?听说三娘去报官了。”周梨含糊不清地说,嘴角沾满糕屑。
“那他呢?”
“谁知道,在官衙里吧。”
陈叮叮漫不经心瞥了她一眼,问道:
“你真的那么不喜欢他?”
“这还用问吗?真不知道上哪儿挑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给我,武功也不好,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你见过老钱养的那只绿鸟吗?他就和那只绿鸟差不多,总是咕咕咕地叫,烦死人了。”
“那你杀了他不就好了。”
“有道理,等我把刀磨一磨。”
周梨面不改色地提起手中的红豆糕,又是一咬,赤红色的糕屑簌簌往下落,飘在来往而过的少年冠帽上。
少年怒而擡头,本要好好训斥一番,却见雕栏玉砌上,女孩们的脸颊被余晖照起一层浅浅的金色,身着青衣的那个姑娘微微垂眼,竟然对着自己莞尔一笑。
刚要替自己的父亲去买马鞭的少年顿时将这要事忘得一干二净,两袖一甩,就要往楼阁大门中进,上去结识结识两个女孩。
可等他看清女孩们撑在栏杆下的那块牌匾,脸色又是大变,在门外猛地转身,匆匆离去。
“这个不好看,嘴巴有点太厚了。”周梨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睿评。
“我知道,我是笑那个,”陈叮叮右手往东侧一指,才见另一个青年一张折扇徐徐扇动,闲步而过,“那位公子是不是还可以?”
“也不行,他太矮了。”周梨继续睿评。
街市中一个大男孩踩着雕空花球招眼地踏过,引来不少女孩捂着帕子惊呼,黄昏的微风吹高男孩头顶上两缕黑发,他两手摊平,满脸笑意地朝前去,像个神气十足的喜鹊。
“这个倒是不错!有鼻子有眼的,好想把他的头发给顺顺。”周梨笑着说。
“那你还不快去追,等会儿他要踩着球走远了。”
“追上去做什么?”
“问问他的名字,或者家住何处,亲戚几个?总是有话聊的嘛。”
“哎呀,等我把这盒糕点吃完嘛,他还能跑过我不成?”
话音才落,双肘撑住的木栏杆忽然微微地震动起来,周梨咬着半截红豆糕眺望远处,看见高举过屋檩的赤焰红旗在微风中驰扬。
两列绵长的红旗下是铁色甲胄的重兵,重兵们都骑着威猛高大的骏马,甲胄盖住了他们的脸,也就看不清这些军兵们脸上的神色。
马蹄走得并不快,大路中间的行人都让开到一边,本是喧闹的街市好像一下子安静下来,威仪随着大红的旗帜飘在甜腻腻的空气中。
陈叮叮捅了周梨一胳膊肘。
周梨低头,才看到这些黑马重兵领头的人居然是季长桥。
红豆糕从手里滑落,眼看就要落到季长桥头上,陈叮叮一扯周梨的袖子,两人连忙背靠长栏躲了下去。
“他是来报仇的吗?”陈叮叮问。
“我知道他是宫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还不知道他的头脸竟然能这样大。”周梨怔怔地看向陈叮叮,道:“你刚刚看到了吗?那是赤焰军的大旗。”
“我又不是瞎子。”陈叮叮面色也是一片凝重,道:“赤焰军从前是跟着老皇帝亲征的伐北骑兵,听说数量上并不算多,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三王爷几次三番想收买胡将军,花了大笔的银子都打了水漂。”
“现在这些军兵举着大旗和他一起来,小果儿,恐怕你我都难逃一劫。”
“你也难逃一劫?”
“我刚刚手里捏的簪子没拿稳,掉在他脑袋上了。”陈叮叮一脸苦相。
周梨眼睛亮了,从木栏杆上爬出半个脑袋向下望,果然见季长桥梳得齐整乌亮的头发上压着半块扁平的红豆糕,还有一根竖立戳在脑袋顶上的木簪。
季长桥倒是没什么感觉,脸上还是平日里一股言笑不苟的肃容,一个翻身跳下了马,就要往楼阁中进。
身后的赤焰军却没有停,令旗飘过季长桥的身边,铁蹄声声,竟越过高阁往前面去了。
周梨拍着胸脯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子皱了皱,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真的和赤焰军扯上什么关系了!”
陈叮叮闻言也向下看了一眼,见那些冷色的甲胄照着夕阳远去,才放下心来,小蹲到周梨的身边,用胳膊肘戳了她的腰间一记,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张白色短笺,一边偏过头去问:
“怎么样?这回派给你的是什么活?”
周梨还给她一胳膊肘,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纸条,两手盖住,道:
“这次你先说。”
陈叮叮给了她一个白眼,把手里的短笺摊开,念道:
“赵伯仲的半只胳膊。”
“赵伯仲?那是谁?”
“不认识,录本上说他是东郊卖猪肉的一个屠户。”
“那要他一只胳膊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