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造物者之歌.3,镇魂印》(3)
参观造纸管理局
“这次的教训还不够让你改变主意吗?”秋山忆叹了一口气,“你到底要犟到什么时候?”夏尔拿着一支银叉在盘子里叉了块苹果,送进自己嘴里:“也没谁规定造纸师一定要造纸的。您要是不喜欢我游手好闲,我还是回楚中市继续当小警长吧。您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胡闹!幼稚!”秋山忆站起来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闭上眼睛忍住怒火,“谁年少的时候没犯过傻?难道丢过一次人,就要破罐子破摔,把自己一辈子都赔上?”
夏尔没有说话,回应秋山忆的,只有啃苹果的咔嚓咔嚓声。
“你真打算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下半生?”秋山忆看着夏尔油盐不进的样子,眼神黯淡下来,“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走火入魔似的,整日就琢磨着怎么写出强大的纸人。我起初还担心你天赋不行,万一做不了造纸师会走极端,如今却放着绝好的天赋……算了,算了。”
秋山忆站起来拉开门,语气疲倦地说:“我问过医生了,你的伤已经好了。明天按时来上班——你可以放弃你自己,但我不能。”
说完,他反手带上门,门锁发出坚定的扣合声。
等在门外的女秘书,立刻跟了上来,将接下来的日程汇报了一遍。两人这样一面交谈一面向大门走去,转弯的时候不小心与一名推着车的护士撞在了一起。
推车上一个瓶子没放稳,掉到了地上。女秘书矮身捡了起来,放回车上。护士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又道谢。目送两人离开后,护士回到护士站。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女秘书捡起的那个瓶子,撕下上面的一层透明胶纸,放进自己的口袋。
造纸师联盟总部在京华市的洲延区。尽管这栋恢宏的建筑白天总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一入夜也变得安静起来。除了少数加班人员,就只剩下巡逻的安保人员了。
“这么晚还来啊?”联盟主席办公室外的安保人员语气熟稔地打着招呼。
女秘书将头发绾到耳后:“没办法,主席明天的行程有变,我要重新准备些资料。”
在安保人员暧昧的注视下,她从容走到办公室门前,伸手在指纹锁上按了一下。嘀的一声,门打开了。女秘书向安保人员笑了笑,反手关上门。
书桌、文件夹、书架、档案柜、字画后的保险箱、废纸篓……女秘书的身影仿佛视频快放一样,在办公室内移动。墙上时钟的分针走了十五格,她的行动速度才恢复正常。但女秘书似乎并没有满意的收获。摸了摸下巴,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宽大的书桌。
坐进秋山忆的靠椅,女秘书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滑过桌上的东西。在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轻易可及的地方,有一只用了多年的白瓷水杯、一个整齐的文件夹、被红笔圈上几个日期的台历、放着三四支笔的笔筒,以及——边角被磨得光滑的木质相框。
女秘书的眼睛微微一亮,拿起相框:上面是一张母子合影。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男婴,在逆光中,笑容充满了幸福感。
难道是秋山忆的老婆和儿子?女秘书心想,可听说秋山忆好像只生了一个女儿啊!
女秘书把照片从相框里拿出来,打算拍一张清晰的下来。然而等她拿开背盖,却发现相框里有两张照片。
被掩盖起来的那张照片微微泛黄,上面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和一个四十多岁中年男子的合影。女秘书一见照片,怔了一秒,立刻用右手上的戒指对着照片比了几下,接着擦掉照片和相框上的指纹,将所有的东西都物归原位。
重新检查了现场,没有发现纰漏,女秘书从容地走出办公室,在安保人员的注视下离开这栋大楼。
第二天早餐过后,简墨拿到了两张照片的翻拍。
看到自家造父拿到第二张照片便再不放手的情形,简要毫不意外。原因无他,照片上的中年男子与简东,无论相貌还是气质几乎是一模一样。
简墨盯着看了许久,才将它放在桌上:“我在六街那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个少年。”
“您没见过才对。”简要笑道,“从这张照片老旧的程度来看,至少是五十年前拍的。万千已经查过,这个少年是秋山忆,时间上是吻合的。”
“这怎么可能?我爸才四十多岁。”简墨目瞪口呆,“照片上的男人现在应该快一百岁了!”
如果简爸是原人,简墨肯定会认为,照片上的人是简爸的父辈甚至祖父辈,但简爸是纸人。
“少爷,你忘记你写给我的赋予了吗?”简要不以为然,“既然我能造生成功,说明‘永生’对纸人来说,并非不可能。”
简墨无法反驳,只得道:“能查到这个人与秋山忆是什么关系吗?”
“暂时还没有头绪。”简要说,“既然如此珍藏,说明这人对秋山忆很重要。但秋山忆公开的生平资料中,并没有类似的人。不过,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您父亲,至少我们明白了一个问题,夏尔为什么会去六街。”
简墨下意识地按了下胸前的银链。
他渐渐改掉了遇到危险或难题时抓着它不放的习惯,倒是平常想起简爸,总会忍不住摸一摸——如果夏尔是为他爸,不,是这个和他爸很像的男人去的六街,那他爸到底是什么人?简墨觉得越来越迷茫:杀死三儿的凶手还未知,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他忽然有一种感觉,答案可能曾经就摆在身边,自己却从来没有发现。
简要观察着陷入思索的造父,小心地再次检查刚刚的措辞,发现没有什么漏洞,这才放下心来。
“查到这个人的身份马上告诉我。”简墨没有察觉简要的小心思,拿起另外一张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有些似曾相识,却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这是秋山忆唯一的女儿秋晓。秋晓公开的资料很少,但万千通过早期的一些影像资料,确定了她的身份。这个男婴是她的孩子。”简要故意卖关子,“少爷,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简墨才懒得去猜这种八卦,直接问:“是谁?”
“李君瑜。”
简墨愕然抬头,果不其然在简要眼里看见调侃之色:“是李家的那个李君瑜?”
“很意外吧。造纸师联盟主席的女儿,居然嫁给了前任造纸管理局局长。”简要笑道,“媒体上居然完全看不到这方面的八卦,两家就像完全没有过联姻一样。”
确实很古怪,简墨想,难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闹翻了?
这个疑问,等开学回到京华后,他意外从丁一卓口中得到了答案。
“我很小的时候听爷爷提过一次。当年秋主席对女儿嫁给李君瑜是很不乐意的。”丁一卓放下今年新生的学生会成员申请表,满脸认真地回答简墨的问题,“他认为李君瑜为人功利心太重。和秋晓在一起,主要是为了获得造纸师联盟的支持。”
秋山忆公开的履历和成就,简墨早已经被简要科普过。
夏历5101年大学毕业,因成绩优异成为有史以来第一名进入造纸师联盟的非天赋者。
夏历5104年,首创非强制实名的造纸交易平台——不登记姓名、年龄、所在区域、天赋等级、过往履历,只以实际交易作品和交易信用作为评星级的基础,深受传统派造纸师及新生造纸师的追捧。而这种以交易作品,而非造师天赋为核心的造纸师评价体系,也受到造纸购置人的青睐。
夏历5114年,就任造纸师联盟副主席,设立造纸师援救基金。向家庭贫困的在读造纸师,以及因伤病等原因无法工作的造纸师,提供无偿的经济援助和救济。
夏历5119年,联盟造纸师援救基金成为泛亚最大的造纸师援救机构。
“你怎么突然对秋主席这么感兴趣?”丁一卓低头在一张申请表上做了重点标记,递给简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的生平,你那位能干的管家应当都打听得到吧。”
“我只是好奇,一个非天赋者是如何成为造纸师联盟主席的。”简墨找了个容易被接受的理由,“公开资料写得太简单了。”
“不公开的资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丁一卓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