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陷害
“严队长,现在我要为之前对你的偏见向你道歉。”
越弥将帽檐压低,坐在他的对面:“你是个好人。”
严鸣本来想抽烟,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刚点上烟,他想起越弥还在,把烟按到烟灰缸里灭了:“没关系,好人谈不上。我只是一个职业要求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人。”
越弥在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用另一只手机联系了他。严鸣原先以为有诈,因为越弥的手机如果不受监控,她大可以之前就用这支不受监控的手机和他联络,t而犯不上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他传递纸条。
看出他的疑问,越弥晃动手机:“这个刚拿到不久,给你传纸条的时候我还没拿到它,严队长,我的同伴也不是神通广大的。”
“戚衍家这么多保镖,还有徐青峰和陆荣在,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拿到外面的东西?”
严鸣点头,算是认可这个解释。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过来。越弥,你想告诉我什么?”
越弥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其实如果她不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质是柔和且宁静的。严鸣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刑警,有经验的刑警可以在接触一个人时迅速判断他的气质,这已经接近于本能。但一旦开口说话,她的气质似乎就疯狂起来,变得相当难以捉摸。
“有很多话要说。”
越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严鸣给她时间,但也不忘提醒:“石原村。”
“哦,对,要先说这件事,”越弥摊开手,苍白的唇微微一动,“我给你石原村这三个字,第一点是想提醒你注意吴启秋的动向,他和徐有红的死有关。第二点是戚成玉在老家石原村那套房子,我一直想进去看看,但没找到机会,戚成玉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想你是警察,行动起来应该要方便一些,但没想到你也没办法。”
严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不在专案组,没有权利忽然无缘无故地调查别人的房子。”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的脸,越弥知道他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徐有红在出事之前经常在我爸面前提到吴启秋的名字。她好像对他很忌惮,很恐惧,甚至远超过她对戚成玉的恐惧。我当时听到过很多次这个名字,自然对它印象深刻,”越弥的手握着玻璃杯,“严队长,徐有红的死或许真的和戚成玉无关。或者说他也想动手,不过被别人提前一步。”
“她手里有很多的证据,给戚成玉当情妇这么多年,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你觉得吴启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国?联系这些,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地做一个猜测——在诚泰集团,谁有能力调整监控,让它恰好在那几天信号不好,画面模糊,然后指挥谁将尸体摆上戚成玉的车。”
“韩淼说,人追逐恶劣猎奇的内容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徐有红的尸体以这么惨烈又吸人眼球的方式出现在戚成玉的车上,他想像之前一样快速息事宁人也不太可能。事实证明,当时要不是他确实存在不在场证明,他没那么容易脱身,起码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越弥双手托着腮,“这是栽赃嫁祸,你认为呢?严队长。”
严鸣内心深处的疑虑被她说出口,他转了一圈茶杯:“没有证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的事情。”
越弥的目光变远,望向他的身后:“严队长,为什么之前戚成玉和戚盛做的事都能被盖过去。你不会这么做,那这么做的会是谁?”
陆荣和徐青峰看着大屏上的监控,门外的保镖敲门进来,走到陆荣身边耳语一声。
陆荣握着鼠标的动作猛地一顿,侧头看向徐青峰。
徐青峰正准备看下一段内容,见他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快点啊,你不是说就四个小时了吗?”
“老韩要见你,”陆荣看向他的眼睛,“他说越弥在严鸣那里。”
韩光在大门外焦急地踱步,不到必要的情况他不会出现在别墅附近。徐青峰和陆荣与他联系都是在外面见面,他们都谨慎得很。等了几分钟,门打开,保镖带着韩光进入别墅内。徐青峰转过头,韩光沉出一口气,抹掉袖口的茶渍:“我要见戚总,我有事必须现在告诉他。越弥在严鸣家里,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陆荣那句“你为什么知道”还没问出来,韩光就冷笑一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我在他家和他车上都装了窃听器,刚装不久。”
徐青峰暂时松了一口气,起码越弥在严鸣那里就暂时不会出安全问题。他扶着椅子,狠狠地踢了椅子腿一脚:“衍哥今天不一定能赶回来,你有什么事必须先亲口告诉他。老爷子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我们不能随便带人过去。”
“那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韩光忽然提高音量:“我现在就要见他,我必须亲口对戚总说。我现在赌不起任何事情,二位,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们也知道我过得不太容易吧?”
徐青峰看向陆荣,一般涉及到这种问题,他都会将决定权交给陆荣。
陆荣看着他的焦躁的目光,抱臂站立,一动不动。
几秒之后,他看向一旁的保镖:“备车,青峰,你带老韩去疗养院。”
戚成玉靠在枕上,护士将床摇起。疗养院的厨师做的粥虽然都很清淡,但却可口,很合他的口味。听到徐青峰在门外询问的声音,他让护士将门打开,声音先传出去:“青峰啊,你来得正好,吃饭了吗?”
“戚总,老韩要见您,说有重要的事要说,我把他带过来了。”
戚成玉闻言,舀着粥的勺子停在嘴边。
韩光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徐青峰。徐青峰也心领神会,他刚要退出房间,被戚成玉出声止住:“青峰,你留下。老韩,有什么事你直接说。我这几个月总是做噩梦,有小衍的例子放在前面,我可不敢随便和别人单独相处,万一掏出把刀来,我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唉,人老喽,人老喽。”
“好,好。”
韩光也不再坚持,将窃听的内容复述一遍,随后深深吸一口气:“戚总,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当年我已经尽力阻止媒体报道徐有红的案子,但涉及您的小道消息还是非常多。现在看来,或许是吴总他——”
他的话没说完,戚成玉手中的碗猛然砸到地上。
韩光的声音停住,握着床栏的手在轻轻发抖。
“他我?”戚成玉的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你还听到什么了?”
戚成玉陷入一种巨大的被背叛感中,他剧烈地咳嗽一声,拿起一张纸巾擦拭嘴角。虽然这个结果并不十分让他意外,但从外人的嘴里说出来总是格外讽刺。他按照医生教过的做深呼吸,眉毛压下来,瞳孔中仿佛有骇人的冷光,死死地盯着韩光的眼睛。
“越弥说徐有红其实还有一封信留给了她爸爸,但是她爸爸看过这封信以后就烧了,所以没有留下证据,她也是偷偷看了一眼才知道。徐有红认为自己如果出事,第一个应该怀疑的凶手就是吴启秋,”韩光的手撑在床前,“严鸣好像也一直有这个猜测,只是他没有证据。”
房间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窗外的风吹动窗帘,戚成玉的缓缓擡眼看向徐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