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
效外的风比波依托娃想象中要冷上许多，今天没有太阳，天空格外阴沉，她感不到一丝暖意。
波依托娃不自觉地裹紧上衣，她心想，要是有一件外套那该有多好。
可惜眼下梅娜芙尼却不在她身边，她的诉求无法得到满足。
于是，波依托娃漫无目的地在无双城效外穿梭，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程，她突然发现附近的植物变得越来越稀少，地面到处都布满了各种碎石，以及沙岩上随处可见被捣毁的临时炉灶和一些被遗弃的碗碟。
当她爬上一个矮坡时，眼前豁然变得开朗，在她脚下不远处的低谷呈现出一片空旷的场所，平整的路面被车轴碾压出多条弯延曲折的小道向前延伸，最终在远处一座人工开凿的半壁山体前完滆入大小各异的阴暗洞穴。
坡顶的横风从她身后呼啸而过，朝着洞口的方向猛烈俯冲，然后发出咆哮的怒吼，仿佛要将她拖入地狱的深渊。
波依托娃努力站稳脚根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她曾听闻哥哥弗拉基米讲过一个发生在无双城的恐怖故事。
那是在纪元之前，他们的先祖还不曾统治人类的时期，那时百幕城初建，无双城还是一片废虚。
也不知从何时开时，突如其来的大量人类后裔占领了这个区域，他们在此地开矿炼金，繁衍后代，后又建立政权与百幕城的先民们分庭抗礼。
经过长达百年的战争，先民们战胜了人类，并将他们的尸骨埋藏在某些阴暗的洞穴中。从此，那附近便寸草不生，据说是人类不散亡灵在诅咒那片土地，他们躲在黑暗的深渊中，吞噬着每一个不幸过往生灵，籍着他们的灵气获得卷土重来的能量。
无论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如何，联想到眼前的场景，波依托娃已没有继续再呆下去的勇气。
于是，她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便又爬下矮坡，准备延原路返回。
这时，天色已逐渐暗淡，刚好有一队人马从郊外经过，与她撞个正着。
波依托娃发现他正盯着人群中某个肥胖的奴隶主，而那个奴隶主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他们彼此之间诡异的眼神好像在交流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密秘。
波依托娃认得这个肥胖的奴隶主，他算得上是整个南境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声名远播的商界翘楚，生意遍布全国各地，涉及领域不胜枚举。
如今这个兽人奴隶主出现在无双城内，正是受父亲伊鲁科恩公爵大人之邀从金溪河对岸参赛而来，于昨日午后便带领着一大队人马抵达无双城，暂住在城中一间大宅院内，哥哥弗拉基米还为此偷偷前去拜访过。
他们看起来在私底下似乎早有交情，不过这件事除了波依托娃有所留意外，父亲伊鲁科恩公爵大人以及其他人并不知情。
带头的是个穿着羊绒大衣的中年，满脸络腮胡子，浅褐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吓人极了。
在他身后跟着的是几名穿着素布衣赏的男子，和十来个人类奴隶。
他们正在急着赶路，看起来很像是去参加南境的赛事的队伍。不过，波依托娃并没有和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格雷利安老学士让她不要亲近陌生人，她照做了。
她想起梅娜还在裁衣坊等着她去试穿晚礼服，便顾不得脚下突起的乱石以及随时被扭伤的风险，加快步子朝无双城的方向小跑起来。
此刻，天色已骤然暗淡，一片黑云压过无双城上空，大有暴雨倾覆之势。
倾刻间，妖风突然开始肆虐，时有电光霹雳、惊雷伴奏，一切都来得无比迅猛，令波依托娃有些措手不及。
当波依托娃从郊外一路小跑回到无双城时，她发现城池上方所有的尖顶哨塔内都已经点亮了火炬，火光在狂风中摇曳，将整个哨塔被映照得通红，如同夜幕风暴中点缀的无数萤火虫。
骤雨将至，波依托娃外出游荡之时没有携带任何雨具，因此她根本顾不及停下来。
她只是一个劲地往裁衣坊的方向奔跑，因为在赶赴午宴之前，她必须先去那里挑选一件合体的礼服，否则父亲的脸色铁定很难堪。
待她一路小跑总算来到裁衣坊门外时，她发现自己的贴身待女梅娜芙尼正焦急地在门前徘徊。
梅娜芙尼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她老远就看见波依托娃，并笑着迎上去，“哎哟，我的好小姐哟！您怎么现在才过来。”她说道。
“午宴开始了吗？”波依托娃急切的问道。
“还没有。”她的侍女梅娜芙尼摇了摇头，“不过快了，您的兄长已经挑选好了礼服先一步过去了。还有格雷利安老学士，他是最后一个过来的，恐怕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了。”
“格雷利安老师傅？”波依托娃显得有些诧异，她顿了顿，不太放心地问道，“老师傅没有跟你打听我的事情吧！他说过晚些时候来找我。”
“没有，我保证他一个字都没提起。”梅娜芙尼非常肯定地说道，“老学士已经忙晕了头，他大概在为别的事情犯愁吧！或许他压根没想到你。”最后，她补充了一句。
波依托娃听了舒坦地松了口气，她素来不会撒谎，尤其是在精明的老学士面前，只要稍加盘向，她的行踪必定暴露无疑。
格雷利安老学士并不希望她像个野孩子一样整天乱跑，尤其是在她一个人的情况下跑出无双城外。
听到梅娜芙尼的语气如此肯定，波依托娃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开心地对梅娜芙尼说道，“快点带我进去吧！维尼莫雅夫人恐怕都等得不耐烦了。”
“放心吧！他们都已经去宴会大厅了。”梅娜芙尼说，“现在这里只剩你和我。”
“那真是太好了，我根本不想看见维尼莫雅夫人的脸色。”波依托娃欢喜雀跃，拽过侍女的胳膊紧紧挽住。“我的好梅娜芙尼。”她对她说。
“我的小姐哟！您可别高兴得太早。”梅娜芙尼一边引路一边悄声告诉她，“老总管临走前给你准备了一套特别的礼服，我保证您不会喜欢。”
波依托娃心想，连梅娜芙尼都觉得特别，穿起来那会是什么样子，她跟在梅娜芙尼身后不禁好奇地问道，“带有花边？长筒连裙？还是我最讨厌的粉红色？”
“比那更糟。”梅娜芙尼对她说，“您试过就知道了。”说完她捂着脸偷笑了。
穿过裁衣坊的正厅，她们来到一间临时布置的储衣间，梅娜芙尼轻轻推开房门，“就是这里了。”她对波依托娃说，“小姐，您自己进去试吧！礼服就铺在柜子上。”
“那你呢？”波依托娃小声问。
“我在门外给您看着点呐！”梅娜芙尼说，“搞不好哪个冒失的男人就闯进来了，我的小姐哟！这里是无双城，可比不得您在百花堡的闺房。”
“那好吧！”波依托娃朝她笑了笑，便独自朝房间里走去。
待她进去后，梅娜芙尼替她轻轻关上门，房间里顿时变得很阴暗，同时还夹杂着一些波依托娃熟悉的香料气味。
早在百花堡时，她就知道维尼莫雅夫人喜欢吩咐助手们在衣橱里散上些香料，她认为那样可以驱走虫子，因此波依托娃的衣服上总是带着那些讨厌的气味，令她厌恶极了。让她想不到的是如今她们随着父亲一起南下无双城，维尼莫雅夫人仍旧带着那些香料。
不过，好在房间里面还有一扇微微透着亮光的窗户可以打开。于是波依托娃从柜子上取下那套礼服，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却感觉得到有些许份量，以及礼服上的挂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uU看书让她隐隐察觉到这真是一套不一样的礼服。
于是波依托娃缓缓地走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向外推开一道窄缝，并拉上金色帷幕遮挡。
然后，她静静地在窗边伫立，逐件退去身上的棉质衣裳，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让寒意亲吻着她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