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埋伏
沈冬月身子甫一动,就被人按住了。
梁笙的声音在她耳后轻轻响起:“你一出去,就会被抓。”
”那又如何?我就不信讨不回个公道!”
她回眸,眼底泛红,透着愤怒和倔强。
梁笙冷漠的面容柔和了些,轻声道:
“徒弟斗不过师父,你也斗不过官府,不要冲动。”
沈冬月青色衣袖下的手紧紧攥起。
她眼神发虚,望着眼前的石壁。
她彻底死了心。
对师父死心,对六扇门死心,对公道死心!
即便是师父要凶手对她下杀手,即便师父连周屏都不放过,但她仍抱有希望,只要她能活着回去,就能揭开真相,替屏哥和那些妄死的女子申冤!
没想到齐盛远会恶人先告状,逼得她无路可走。
若是她贸然露面,不等她开口说出真相,就被人当盗墓贼抓了。
昔日同门渐渐走远了。
沈冬月从石壁后走出来,捡起地上的一张悬赏告示,上面画着她和周屏的画像。
六扇门的画师手艺极佳,将她和周屏画得栩栩如生,就连周屏清傲的神情都分毫不差。
沈冬月想着自己一夕间就从捕快沦为了疑犯,连个去处都没有,不禁悲愤交加,哽咽道:
“姓齐的臭不要脸!真他娘不让人活了!老娘要知道衙门这么黑,打死我也不当官差!”
她一个妙龄女子,边哭边骂,言语粗鄙,梁笙忍不住轻笑一声。
声音极浅,那笑也是转瞬即逝,却尽数落入眼观六路的沈冬月眼中。
她没好气道:“有什么好笑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大地大,还没我沈冬月的去处不成?”
“我不过是觉得你有趣罢了,并不是嘲笑你,实在是你多心了。”
梁笙又恢复了清冷神态,淡淡说:“不过,若是你无处可去,不如跟我去我们离花岛吧。”
沈冬月心中一喜。
哎呀,此人衣着富贵,一看家世就非同小可啊,啧啧……沈冬月先前看他为人冷淡,根本没敢打他的主意,没想到他倒是主动提出来了,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因此沈冬月连问离花岛在哪儿、岛上是什么情形都没问,就连忙说:“好啊!不过我还有一桩要事未了,而且还想请梁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嗯,“梁笙道:“我也有件事要你相助。”
“好说好说,梁兄尽管开口就是。”
沈冬月惯会偷奸耍滑,贪图小利,却有一副热心肠。
“我跟我师父来京城修一把古琴,琴修好后,原本准备次日就启程返回离花岛,但那天我在客栈醒来,师父却不见了,我在客栈苦等了一个多月,始终不见人回来。你说你之前是捕快,又颇通循迹术,你可跟我一起找到我师父,然后我让师父收你为徒,你就可以安心在离花岛住下了。”
梁笙嗓音平稳动听,徐徐道来,哪里像是求人办事,倒像是理应如此。
沈冬月才不管他说得好不好听,故作有些犯难,道:
“行是行,但你师父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找起来不容易啊,我们还得从长计议,而我的呢,是小事一桩,只需劳烦梁兄跟我走一趟就行。”
冰盘似的月亮西斜了,蓝得发紫的夜幕缀着繁星。
沈冬月从胡洞里探出头来。
她见泛着水光的青石板长街上空无一人,便闪身出来了,不过人还是猫着顺着墙根朝前走。
一回头,只见梁笙白衣如雪,气定神闲,仿若月下散步,在陋巷中极为显眼。
沈冬月原本以为他跟在自己身后,见此情形不由得一惊,忙过去拉着他的手往墙根拖。
她手指纤细,葱段般根根分明,手心微凉,紧紧抓着他。
他不喜与人接触,于是一直盯着她那只手,想要挣开,却被她一直攥着跑到了墙根。
一到墙根,沈冬月就松开了他的手,但是却扭过头来,在离他的脸极近的地方,几乎用唇语对他说话。
“你这么大摇大摆啊?我如今可是逃犯!我家周围必有埋伏!不过你也不用怕,这个时候人最容易犯困了,你跟着我悄悄儿的就能溜回家了。”
她说话时一双大眼瞪得浑圆,一瞬不瞬盯牢他,眼底有警告、戒备和……严肃,更显得极为灵动。
梁笙听她语重心长说完,足下一点,就携了她飞身跃上了屋顶,脚不沾地似的在屋顶上无声无息地纵跃。
沈冬月差点儿惊叫出声,等耳边只剩风声,才睁开了眼睛。
眼看眨眼间就快到自家的宅院了,又见身旁月色甚好,清风徐面,便喜滋滋笑道:“你轻功这么好啊,早知道咱们早些动手了。”
简朴的农家小院里,鸡鸭发出低微的咕咕声。
沈冬月看了看墙上贴的悬赏告示,对梁笙悄声说:“梁兄稍等片刻,冬月去去就来!”
她蹑手蹑脚推开门,又迅速掩上,也不点灯,摸黑进到里屋。
轻纱蚊帐里,静静睡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