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暖夜
第16章暖夜
“他醒了吗？”闻越踏着月色而来，站在门外问锁儿。
锁儿摇头：“姑、姨娘说让我守在门外，要是醒了的话肯定会喊的。”
闻越静静地听着对方说完，他那原本舒展的眉毛渐渐皱在了一起，双眸之中也泛起了一丝凝重之色。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沉默片刻之后，闻越忍不住开口反问道：“他身体本就不舒服，如果就这样睡迷了，若是生病耽误了病情该怎么办？”
锁儿眼睛瞪大，呆若木鸡。
她素来听沈池玉的话，沈池玉是个极为有分寸又安心的主儿，所以锁儿一时间竟然没有料到这一层来。
与此同时，屋内啪嗒脆响，像是摔碎了什么东西。
闻越和锁儿惊的同时望向屋内，一个不防，闻越擡脚从锁儿身边掠过，衣袍翻飞快得只剩下残影。
“哎！”
锁儿伸手要阻拦闻越进去，却被绿影拽住了胳膊。
绿影是老夫人院子里调教出来的丫鬟，看到闻越两次来这里，自然是从老夫人的角度思考：“别去！”
“为什么？”锁儿打心眼儿里只有沈池玉一个主子，打小野大的没读过多少书，一时间考虑不到现在的处境。
“这里是承安王府，府上的主子只有老夫人和王爷两个人，你要想沈姨娘能在府上站稳脚跟，就不该现在阻止王爷进去。”绿影好言相劝，“王爷以后定然要娶王妃的，说不定还有侧妃，而他只是一个姨娘，府上妻妾主儿们不在少数，若不让沈姨娘挣出个一男半女来，日后才是真正的苦日子！”
“啊？”锁儿呆住了，她心里不想让沈池玉过苦日子，又不希望有人比自己更和沈池玉亲密，一张稚嫩可爱的脸霎时愁容万分。
绿影从没见过那么护主呆萌的丫鬟，眼神一软，多解释了两句：“你放心吧，王爷虽然近来不如从前，但在照顾人这方面是极妥贴的，大姑娘生病了向来是王爷在亲力亲为，就让王爷进去吧，咱们别跟着。”
且不听两个小丫头在檐下私语，闻越已经推门而入在屋内寻找沈池玉的身影。
“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吗。”
沈池玉背对着进来的闻越说话，此刻他光着脚踩在地上，身披外袍，三千墨丝垂在腰间，从背影来看极为单薄伶仃。
不待回应，沈池玉就提起茶壶倒水，然而在他脚边不远处就有一簇炸开的瓷片花，恰好补上了桌面上少了一个的茶杯。
沈池玉仰头喝光茶杯里的水，又续上一杯。
“……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今夜不用人守在这儿，明天帮我去老夫人那里知会一声，说我暂且起不来了，等我好了，再去向她赔罪。”沈池玉撑着桌子，整个额头天旋地转得厉害，眼前重影叠叠，连呼吸也不敢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地上了。
身后没有锁儿应下的声音，沈池玉费力回头，只看到一袭华贵紫袍朝自己走近，暗暗室内，金线绣纹借来三分月色折射出莹莹的光，几个呼吸间一股极为舒服的熏香包裹住自己。
闻越……离得好近。
沈池玉脑子里一片空白，被茶水浸染的唇色湿润微张，显然被闻越的突然出现惊讶到失措。
“你……”闻越伸手，然则沈池玉侧身踉跄一躲避开了他的搀扶。
“王爷。”沈池玉退后一步，抓好歪斜的衣袍，“屋子里病气重，王爷还是不要久留比较好。”
闻越以为自己能够应付自如沈池玉，但是一靠近他，只害怕自己的言语和动作让他不快。
“我叫府医给你看看。”闻越嘴笨得很，明明许多关切着急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出口的却只有这干巴巴的一句。
“不要。”沈池玉想也没想的拒绝，“我不喜欢大夫，我也不喜欢草药味，我能熬过来。”
沈池玉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只知道不能看大夫，守着底线。
沈池玉挺起脊背，站得很直和闻越对视，撑着不显露出自己虚弱的一面来，心里却一直在哀怨腹诽：怎么还不走……
闻越张了张嘴，感觉二人之间横隔着什么东西，他想找到隔阂，沈池玉却拼命退后赶自己离开。
恰巧此时绿影捧着托盘进来了，行礼说：“王爷，姨娘的药温好了。”
“王爷”二字点醒了闻越，沈池玉现在是他过了门的人，而自己也不用和一个生了病的病人维持礼貌。
“我来。”闻越伸手端起药碗，摸了摸瓷碗的温度，“大夫不看可以，药必须喝。”
绿影识趣儿带上门出去了。
沈池玉视线落到药碗上，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往前走了两步，而闻越看他朝自己走过来，连忙上前把药碗递过去给他。
“…那喝了你就走吗？”沈池玉忽然放下送到嘴边的碗疑惑问。
闻越脑仁儿一疼，闻越从没在谁那儿这么碰壁过，没有哪个姑娘会有沈池玉那么倔，那么一点缝儿都不给，简直是一块铁板。
“好，喝了我就走。”闻越叹气，率先低头，“我得看你喝完。”
在沈池玉内心里闻越的形象还没有那么坏，遂低下头喝得干干净净，还没咽下去就重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赶人。
不料闻越得逞笑了一声，抢过他手里的碗放在桌上，一个弯腰将人打横抱搂在怀里。
“唔！你、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能言而无信？”沈池玉嘤咛两声，全身的平衡几乎失控，尽力克制住的绵绵酸痛重新席卷筋骨肌肉，一点力气使不出来，连骂人都费劲儿。
闻越本来想要笑着说他居然信男人的话，却被沈池玉爬满全脸的泪痕和抽搐的身体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闻越大惊失色，快步走到床边，把他放在床上用被子包裹起来，丹凤眼里透出慌乱着急。
“……没事，”沈池玉抓住闻越的袖子，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没事……”
闻越大脑空白，在这儿干着急，不过瞥见沈池玉揪住自己的袖口，以为他现在不想自己走开，想让自己陪着，于是俯下身子反扣抓住沈池玉的手：“抱歉……我不知道你难受得那么厉害，我不动你了。”
沈池玉摇头，欲张嘴说句话，被闻越拔高嗓子大声呼叫绿影的声音吓得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