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巧舌叩人心

第9章巧舌叩人心

昌明坊附近没什么可以玩儿的，两人趁着天色尚早，在午时到达了西市。

市鼓咚咚响，提醒百姓开市了。

沈池玉和锁儿站在西市门口，看向缓缓打开的市门。

吵闹的人群裹挟着主仆二人往前走，锁儿牢牢抓住沈池玉的衣袖，生怕跟丢了。

西市比坊间的市集要大，行当也多，金银行、成衣行、皮革行样样齐全，还能看到许多眸色不一的其他民族。

“姑娘，看！”锁儿兴奋地扯了扯沈池玉的袖子，仰着脑袋，看向一家酒肆的二楼。

只见那里有两位身材丰腴，肤白胜雪的胡姬摇着红袖招客，这可不是勾栏瓦肆，而是一家胡姬酒肆。

沈池玉也是很新奇，和锁儿一样开心，只不过他没有锁儿那么纯真无邪，心里长久的压抑让他开心的时候，也不过是声音里多了一丝波澜。

“嗯，看路。”沈池玉反过来抓住锁儿的手腕。

锁儿嘟着嘴巴哦了一声，乖乖地跟在沈池玉身边。

忽然人群让开，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后面缓缓经过。

沈池玉拉着锁儿避开，擡头目送马车远去。

——闻。

沈池玉看到马车前挂着的牌子，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忘了，想了片刻想不起来，锁儿又叽叽喳喳，就把事情暂时抛掷脑后不去想。

他拦住一个挑货郎，买了一些香糖果子给锁儿。

锁儿捧着果子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看上去要哭：“姑娘，你对我也太好了。”

沈池玉慢慢走着，随口道：“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早已把你当半个妹妹。”

若是沈池玉人生中没有出现锁儿，那他前半生真是一点儿光亮欢乐都没有了，锁儿虽然黏人爱撒娇，奈何可爱非常，沈池玉心里也是喜欢有她陪着的。

西市西边有一条漕河从城外流入内，在东北角蓄了个湖，湖上春船载绮罗，有谈笑风生的文人骚客，也有琴弦悠扬的伶人乐伎。

二人走着走着，不觉走到了湖边，风扑棱棱吹过来，轻纱摇动，在轻纱揭开的片刻，沈池玉看到了真切的湖景。

湖边长堤柳色翠，来往人闲散自得。

锁儿深吸一口气，将轻纱掀起来，稚嫩的脸满是愉悦。

“我嗅到了花香，还有甜甜的脂粉香！”锁儿翘着嘴角说。

沈池玉恍然想到锁儿比自己小两岁，过两年也是大姑娘了……

“走，等会儿来看。”沈池玉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家脂粉行当，语调轻缓。

“好。”锁儿立马答应。

二人来到彩霞楼，店铺内客人不少，小二忙的脚不沾地，对新来的客人招呼几声便没了影子。

锁儿跟在沈池玉身后，看着各色胭脂黛粉，还以为是沈池玉要买，指着几个颜色的口脂说“姑娘这个颜色适合你”、“姑娘涂上这个，定然光彩照人”。

沈池玉挨个儿摇头，然后拿出一盒桃花粉的口脂，垂眸凝思：“这个适合你。”

“嗯、嗯？”锁儿双目微微睁大，不明就里，“我？”

沈池玉肯定道：“就这个。这个口脂多少钱？”

老板伸出两根手指：“一百铜钱。”

沈池玉伸手摸向荷包，面色却微微一僵。

钱，不够。

他当时出门着急，身上的荷包还是给娘买完药、把嬷嬷的钱还了后的那一个。

老板还赶着接待下一个客人，看到沈池玉动作滞在原地，瞬间有些急：“姑娘？姑娘？！”

沈池玉扯下荷包，将里头剩下的铜钱倒在手心，温润的声音略显歉意：“不好意思，出门太着急了，钱没带够，请问可以用这支簪子抵押剩余的钱吗？”

掌柜扫了一眼沈池玉和他身后的丫鬟，当即确定这是一对儿小门小户出来的主仆，顿时有点儿不耐烦起来。

“咱们店儿可是货品齐全、薄利多销，东西绝对是好东西，要是您连我们这儿的东西都要用簪子抵押……哎……”

后面的话几乎不用猜都知道是些不好的意思，店铺内许多人的视线一同射过来，似乎在等着沈池玉落荒而逃。

“看来我的眼光没错，第一眼就瞧中了这么好的铺子，换作其他的铺子，哪里会遇到像您那么通情达理又心善的人，早轰出去了。”沈池玉在轻纱后注视着老板的眼睛，莞尔一笑，“不过我也知道开门迎生意的苦楚，只是我实在喜欢得紧，若是掌柜的愿意帮我留一留这盒口脂，我这就去取了钱来。”

“哎哟！”老板一听沈池玉的话，心下明白这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里定是书香门户，这才能把女儿都养得如此七窍玲珑。

他喜欢嘴甜聪明的人，即使沈池玉在故意夸自己也丝毫不反感，挥挥手道：“既然姑娘如此喜欢，那钱我就收下了，簪子姑娘自个儿留着吧，下次买胭脂水粉，还来我这儿就好了哈哈。”

沈池玉能明显感到四周安静一下，身上那些审视和看戏的目光变得轻了许多。

“多谢掌柜，簪子还是留在这里吧，也算是一段美谈。”沈池玉微微向一侧侧头，这个动作是做给老板看的。

“行，好！”老板大笑，让人把簪子放在身后的一处小格子上。

这一幕被贾兰儿收入眼底，她手里拿着一盒香粉迟迟没放下，眼里还望着沈池玉从容离开的背影。

“老夫人还在看什么呢，要不要老奴去问问这姑娘家住何处、姓甚名谁？”贾兰儿身边的秋景嬷嬷笑着说。

贾兰儿不紧不慢地摇头絮语：“府上的姬妾不在少数，你看有几个能守得住越儿的，这个姑娘性格稳当沉静，好归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