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暖雪小斋
第94章暖雪小斋
闻府上最好的两个院落，一是老夫人的住处，第二个便是暖雪小斋。
斋，意指潜心读书、雅致学习之处。
北方天冷的日子居多，烧炭火需得开窗通风，否则学久了脑子疼，可暖雪小斋后有一方暖泉，冬天比其他院子暖，北方的夏天也没有南边的那么长那么热，最热时倒也无伤大雅，唯有一点，就是稍稍小了些、偏了些。
不过对于潜心读书者而言，坏处略等于无。
闻府上没有要读书的人，青雨也和老夫人吃睡，闻越就私心留着这个院子空到现在。
到了暖雪小斋前，闻越推开门让玉儿进去，为他摘掉身上厚重的斗篷。
屋内左侧是书案和书架，右侧为床榻，中间则是会客的地方，装饰的很简雅大气。
“来这里。”闻越牵起他的尾指，绕过正堂的三折山水画屏风，这儿竟然有个暗门。
沈池玉好奇地看着闻越，不说话，只摇了摇二人相勾连的手指，催他不要卖关子。
闻越推开门，一大团袅袅白气扑面而来，雾气之后，是一方热腾腾的暖泉，泉边栽了一棵树，竟然还发着茂盛的绿叶。
“我知道你喜欢干净，所以这里留着一直在等你。”闻越握着他的手腕，扶他下石阶，“这下好了，整日泡在里面都行。”
沈池玉蹲下，将手指浸在热热的水里：“有些烫手。”
闻越同他一起蹲下来，探进泉内抓住沈池玉的手指：“曾有人看过这里的泉，听说对身体很有好处。你的身体总不见好，我很担心。”
闻越给沈池玉把脉，从第一次到现在，吃了多少灵丹妙药，喝了多少调补温方，该虚还是虚，就像吹不起涟漪的……死水。
也不是没找人看过，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过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说细水长流的温养，陈词滥调到闻越心烦，干脆大肆收集古方药书，自己琢磨，困于时间有限，暂时没琢磨出什么名堂。
“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事情，至少不会更坏。”沈池玉没有闻越那么担心，他一直都这样，靠着这个身子从北走到南，也没出过意外，心力放在更重要的事上才对。
二人的手在水里玩了会儿，沈池玉蹲累了要撑着膝盖起身，突然眼前一阵发黑，额前急剧地渗出冷汗，踉跄步子朝后栽去，好在有闻越在他身边，沈池玉总不会真的摔到哪里，脑袋被一只湿润的手掌拖住。
闻越闷哼一声，手背磕在石阶的尖角上，温热的鲜血很快染红手背和碰撞的石阶。
来不及管自己，闻越赶紧询问沈池玉的情况，有那么一瞬间闻越差点被吓死，要是玉儿一个人在这里，摔了没人发现，等自己来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闻越心脏一阵紧缩。
“你的手……”沈池玉没回答闻越的话，反倒去摸闻越的手，指尖摸到粘腻的液体，一看是血，挣着起身看闻越的手背。
闻越用受伤的手掐住沈池玉的下颌，逼他看自己的眼睛：“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沈池玉茫然摇头，腮边不多的肉微微鼓起：“就是起身很晕，蹲久了就是会这样，我没不舒服，倒是你……”
闻越紧紧凝视沈池玉的眼睛，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他身体总好不了的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闻越像是没法子似的，掐着他下颌的手松开，抚弄他的面颊：“你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都要和我说，不能瞒我。”
沈池玉抓着他的手腕，还是比较担心闻越的手背，那鲜血都浸透了衣袖：“答应你。”
二人回到屋内，沈池玉找来药箱，替他止血包扎。
闻越的手很糙，以前在京师的承安王府里只是有些磨练出来的茧子，掌心的一块地方还算软，现在是整个手掌都很糙，像一块有温度的铁石，想来，一别数年他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沈池玉双手捧着闻越的伤手，须臾后放在自己腮边，闭了闭眼睛：“快点好。”
“慢点好。”
沈池玉奇怪睁眼：“？”
闻越一张英挺俊美的脸喜得和傻子似的：“一点小伤得玉儿垂怜，太值了。”
沈池玉没好气松开他的手，语气淡淡：“那你好了咱们再讲话。”
“哎呀，玉儿！”闻越站起来跟在沈池玉身后，随他在屋子里打转，一会儿放药箱一会儿收拾包袱什么的。
沈池玉就不理他，当作看不见。
当拾掇衣物要放进衣柜里时，闻越忽然不动了。
沈池玉打开柜子，被各色衣服“闪”到了眼睛。
他取出一件来看，是男子的服饰，脑子里浮起闻越嘴里的话，说什么“留着一直等你”，结果这儿早有人住过了，别人的衣服也不收拾干净。
闻越站在原地就是最好的解释，沈池玉瞥了他一眼，将衣服放回去，也不想怪他就要走。
闻越登时将他堵在衣柜和墙壁的夹角里。
“你不喜欢？”闻越弯腰看他的神色。
“喜欢什……”
沈池玉福至心灵，不太敢相信：“这些衣服，给我准备的？”
“当然了，我每次赶制衣裳，都要给你也做两身，有时候挂念你有没有着凉，又让人做两身，尽管当时的你穿不到，但是做了新衣裳我就觉得你有衣服穿，心里也安稳些。”闻越的目光有些失落：“若你不喜欢那就换了，府上不缺这些衣料。”
沈池玉面红耳赤，险些错会了闻越的意思，重新打开衣柜的门，取出一件孔雀蓝翻领胡服好好扫看，确实是自己的尺寸：“喜欢。”
“不用为了安慰我而强求……”
“没有强求，我以为这些衣服是别人的，没想到是你为我准备。”沈池玉吐露真心，足够亲密的关系让他的解释也更为难言和羞愧。
闻越堵着他不给出，山似的身量，似乎连空气都要被挤走。
闻越在外人眼里和沈池玉眼里是两个样子，也和闻越的态度有关，在沈池玉身边他总弯腰、侧着，时时刻刻照料玉儿的身体，一点风吹草动就恨不得将玉儿捧在怀里检查，坐惯了高位，对闻越的体格儿下意识就弱化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