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同民耕种得民心
第103章同民耕种得民心
梅姬坐在凳子上，头上戴着几朵艳丽的大绢花，在确认了眼前的沈非就是沈池玉后，见他又如从前温和，一时相逢的喜悦和这些天的痛苦齐齐涌上鼻头，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桌上，忙扯着水红色的手帕掩住美面。
沈池玉为她添上热茶，吩咐下人摆上几碟点心，待梅姬哭声渐渐止住才问她这些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罗姐姐和丽姐姐为保护我没了，他们看到人就杀，好多尸体好多血呜呜…我躲在床下趴了一整夜，看着罗姐姐丽姐姐就躺在我的边上，睁着眼睛，那粘稠的血顺着缝隙流到了我的手上，我不敢出去，一连二十几天我一直在屋子里躲着，外面静悄悄，我怕那些人又回来……”
梅姬泪如雨下，继续说：“后来夜里京师被人攻破，我趁乱跑了出去，在夜里走了很远很远，突然有人说里面有王爷，我走投无路抱着一丝希望回去，谁知道刚走回来，听别人说王爷又走了，没人知道王爷去了哪里，我不敢再呆在京师里面，一直走、走，我想回到老家去的，谁知道被路上的一伙人抓了起来……”
“这个人就是司马英，他看我长得还行，又说送给什么官、太守什么的，就把我关了起来，反复、反复折磨，直到我愿意答应为他办事，他许诺我，只要我办好了事情，就安排人把我送回老家，安度后半生……”
余下的不用多说，已能猜到。
“姐……”梅姬显然还有话要说，只不过今非昔比，她不知道要怎么称呼沈池玉了。
沈池玉拿起点心放在梅姬的手心，一举一动皆从容，叫梅姬心里的慌乱平息不少。
“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你在我这里就当安心住下。”
梅姬水灵灵的眼眸看着掌心的一块梨花糕，鼻子一酸：“嗯，那、那郎君，你这些年还好吗？”
沈池玉看着梅姬依旧纯澈干净的眼神，格外心疼她的遭遇。
乱世之中，男人尚且难以自保，何况是本就弱势的女人。
“我还好，认识了很多人，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出城散散心吧。”沈池玉道。
梅姬点头如捣蒜，看着十分让人心疼。
翌日大早，一辆马车停在衙署门前，沈池玉携梅姬二人在大白天下、在百姓眼前踏上了出城的马车，沈池玉借用手臂给梅姬上马车，举止虽不亲昵，可在外人眼里也算有那么点相敬如宾的感觉。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素来没什么嚼头的夔郡百姓一下子便沸腾了，更肖说有两拨煽风点火之人在暗中助力。
一拨是司马家、一拨是沈太守。此两拨势力一个是夔郡暗处的实际掌权人，一个是夔郡明面上的父母官，再没人能遏制左右。
于是当天下午，以沈太守和梅姬为主角的话本子便在夔郡热销。
昨夜下了一场细雨，更添一笔春意。
梅姬昨夜睡好了，今天精神不错，虽然依旧沉默，但眼睛是亮的。
他们去的是夔郡下辖的一个地方，顺着路走，走到哪算哪儿。
乌云慢慢散开，一缕阳光照在山野里。
沈池玉看见不远处的有几个人背着东西，在光秃秃的山丘上开垦。
“前面一点停下吧。”沈池玉对车夫说。
车夫应了一声，在山丘脚下停住。
沈池玉带着梅姬下车，身后跟着几个随侍，山丘上那些人走去。
野草枯枝被清理干净，劳作了几十年的农民一锄头下去，没用多少力气就挖出一块薄薄的土，赶在后头就有一个妇人撒下种子。
“要是今天夜里再下个毛毛雨就好咯！”一个瘦巴巴的老人在说话，发出的声音格外有劲儿，像是一株顽强的狗尾巴草。
粟耐旱，种下去来上一场雨，今年的收成就有那么点着落了。
妇人弓着身体跟在后面撒种子埋土，头上裹着灰布巾，同样干瘦：“会的！都收多少人了，老天也该给个好年了。”
“嘿，你怎么知道老天给不给啊，这天变化无穷，一个不开心就不下雨了，再说老天爷心情好了是个丰年，可那些人可不一定哦！”
相邻一块地的人也在同样耕作，这个人胆儿大，回道：“就是啊，老天好不好其次，咱们要是有个好父母官，老天又能拿咱们怎么办！唉！可惜啊，穿上了那层皮，有几个好的！”
他们显然没注意到沈池玉的到来，彼此相熟，口无遮拦地谈天说地，聊以慰藉农作的无聊。
“大胆！几个刁民胆敢议论朝廷官员！来人！给我好好教训！”随侍中有一个人呵斥道。
山丘上所有正在奋力耕种的农民全站直了，翘首望着这一群不速之客。
那三个正在闲聊的农户瞪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牙关在打颤，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竟然连求饶的话都没说。
率先出言的那个小吏一把上前抓住最近的那个农户，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突然发现手被谁拉住了，扭头一看，发现正是沈太守。
另外两个农户连忙跪下，一下一下磕着头，眼泪不需要酝酿就跑了出来。
“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就迫不及待跳出来打打杀杀，受了谁的指使？谁给你的胆子？”沈池玉淡淡询问，可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压在所有听到他话的人的身上，这是他从闻越身上学来的。
小吏连忙放开农户的领子，赔笑着：“没、没有谁指使小的，这几个人敢污蔑太守您呐！小的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们呐。”
沈池玉松开自己的手：“若是上下奉公守法，公道自在人心，捕风捉影者不攻自破，你如此激动，莫非是踩到你的尾巴了？下去，回去领罚吧。”说罢沈池玉下颌往后一点。
接下来那些随侍都受了沈池玉的吩咐，退得远远的。
沈池玉扶起还跪在地上的两个农户，俯身拍去他们膝盖上的泥巴。
“我出来是散心，你们无需害怕。”
这群世代耕种的农户可都听清了，刚才那个小吏叫眼前这个人叫太守！
这可是太守啊，一郡之主，比县令还大！平时县令都可威风了，吃最好的粟米，娶八房小妾，连狗都养的比马肥！
才刚起来的两个农户忽地一同又跪下去了，大呼：“见过太守大人！”
山丘上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沈池玉理解他们的心情，此时好言相劝他们反怕是包着毒药的饴糖，声调便微微施压：“都说是出来散心的，你们再如此，我便要罚你们了，一人一个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