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流民时疫
第104章流民时疫
日薄西山，来时农户畏他如虎狼，送别已当他是爱戴子民的好父母官，多有不舍，目送马车在视野消失才罢休，莫了心里又升起一种对往后日子的期待。
梅姬将花环放在沈池玉的头上：“郎君你真特别，感觉你天上的一朵浮云，可以包含住太阳的炽热和月亮的冷清，可以包含万物。”
“我没有那么厉害。”沈池玉有些累了，靠在软垫上有些昏昏欲睡。
他不禁有些想念闻越了，如果他在的话，现在就可以躺在闻越怀里安心小憩。
梅姬看他有些困乏，自觉噤声。
沈池玉在马车的颠簸中，坠入了清醒和昏睡的临界点，直至外面有吵闹声。
城门下，手持长戟的士兵围成一道防守，抵御一群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民。
“滚开！不准进去！！！”
喝骂声音中不断有低低的哀求。
“大人你开开恩，我的孩子病了，能不能进城看看大夫啊，我保证拿了药就出来啊！”
“我好饿啊，好饿……”
“爹，你再坚持坚持，里面就有大夫，马上就能看病了呜呜呜……”
见这些流民不肯走，为首的执戟士兵便开始将长戟对准这群老弱病残。
沈池玉掀开车帘：“在干什么？”
执戟士兵连忙跑过来，居然是当值的孙昂：“不知道从哪里来得一群流民，好像还染了时病，可千万不能让他们进城！”
沈池玉眼眸微眯，半晌点头：“不能放进去。”
“好！我这就去办！”
“慢！”沈池玉出声拦下他，“于城外搭设草棚，从城内请大夫来给他们诊治，调粮仓施粥，再问清楚他们从哪里来的，发生了什么。”
孙昂点头应下。
沈池玉风尘仆仆回到了衙署，将梅姬安顿下便骑马到了城门。
孙昂和其他人用一块巾子绑在鼻子下面，热火朝天的搭设草棚，已经有大夫在这里了，手里拿着医书翻看病症。
这些情绪不稳定的流民见终于有一个州郡不赶走他们，还肯为他们搭设草棚居所、请大夫、施粥解饥，情绪便不再那么激动慌乱，安安分分排着队伍领粥吃，再等那些大夫看病。
“他们是从南方来的，倭寇这次狠了心要上岸，开了好几艘大船停在海上，对沿岸百姓烧杀抢掠，攻城掠地，他们被迫离开北上，一路走到这里，在路上感染了时病。”
沈池玉看孙昂拽下巾子，有些惊奇：“南方不是有尹玉生吗？他那么多人马还挡不住吗？”
“倭寇是真下了死心的，不是抢点东西就走，就和蝗灾一样，死了一群又来一群，一路屠城！”孙昂面色不好，绷着下巴，“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畜牲！以前天下太平的时候朝廷开放沿岸，给他们一条活路过好日子，现在趁乱反咬一口，还杀那么多人！”
“这么大的事情，我居然才知道，他们从南方走过来花了那么多时间，现在那里又是什么景象？”沈池玉手脚发寒。
尹玉生发过讨贼檄文，不过这个风格一如他的作风，他只发了几个他认为有资格的人，并未发给沈池玉这么一个小小太守，又因为尹玉生当时没了解清楚实情，没有写倭寇到底做了什么，自古倭寇扰境是常有的事情，众人便下意识以为尹玉生能应付……
“病因找到了！”忽地一个大夫站起来。
沈池玉走过去问：“什么病因？”
“我问他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说路上太饿了，路过一个村的时候看到有只死在路边上的鸡，大家伙就一起拔了毛煮成汤分吃！”大夫胡须颤抖，“春季又是化雪的时候，水是极其脏污的，估计是两两相冲，生了时疫！”
沈池玉眉头一扬，握住大夫的手：“好好，你需要什么，我现在就让人去买！”
大夫看着医书，念出几十味药材。
漆黑的夜，城外架起一口大锅熬药，沈池玉守在此处不曾离开，城内有几个人听说沈池玉亲自守在外面，也不好自己不来，于是呼啦啦来了一片人，被他劝回去了一些。
有一个本地大户看沈池玉如此爱民，内心不禁动容几分，为时疫凑齐了药材。
“太守如此劳累，夜里风凉，快喝了这个吧，是暖身御寒的。”大户姓石名满，年五六十，长相平平无奇却让人心生亲近。
沈池玉没什么架子，接过他手中的碗：“多谢老丈，今日的药材还得多亏了你，等事情过了，我亲自登门拜访。”
石满笑哈哈摆手：“举手之劳罢了，那我先回去了，这把老骨头禁不起风吹咯，这膝盖发疼！”
沈池玉心中一凛，连忙派人将老丈送回去。
人走的差不多，长史包成才就苦了，沈池玉没叫他回去，他便绿着脸在一边，无比思念自己那张大床，和新纳的一房小妾。
孙昂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快坐下吧，药还得有一会儿。”
沈池玉没有推辞，坐在椅子上。
不知何时，沈池玉看向包成才：“苦了你了，半夜不睡觉，在这里陪我。”
包成才强笑：“太守日夜辛劳，我吃这点苦算什么。”
“听说你对疾病颇有了解，我有一个疑惑问问你。”
包成才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您说。”
“外面这些流民的时疫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见识浅薄，不知道肺痨是得吃什么才能有染啊？”沈池玉抚平膝上衣物的褶皱，谈天说地般随口询问。
耳朵发出长鸣，包成才双腿软了。
“你要好好回答，严重光不在这里，你猜他会去哪儿呢？”沈池玉声调依旧平和：“我现在在这里问你，亲卫也不在此地，你是聪明人，应该懂。”
包成才弯下腰求饶，沈池玉却翘着腿，眉眼很是风轻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