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南北共振
第114章南北共振
町州没在预想中破城，这是王贯万万没料到的，然而更没想到的是，沈池玉竟然在町州混得风生水起，贤德的名声居然传到了劭州里来。
王贯心底惴惴不安，不过没等他思虑太久，就有信使来通报消息。
“倭寇久攻町州不下，昨天夜里水路奔袭调转矛头，意图攻取虞州，已连破三城……”
王贯大掌猛地捏住椅子把手，身体微微前倾。
虞州紧邻劭州，若虞州失守，他之前那么喧宾夺主的行为，将会化成一个个巴掌抽在他的脸上，他也不用回河北河南两道了！
事已至此，什么沈、曲都得往后排排。
夔郡襄州不可夺，至少岭南他要吃下。
没了这层顾虑，王贯下令也不再暧昧不清，当即重整布局，调遣大将。
然而他忘记了这里环境的恶劣，高山多水的岭南，是不适合大开大合的作战策略，再强壮的骑兵大军也无法踏平崎岖的山脉，导致很多兵士赶到前方厮杀，后面的粮草辎重却还在一个个穿越山谷。
这一仗，王贯输在了地势上，他大概知道岭南和北方不同，却没想到会这么不同。
倭寇从虞州这里赢了，信心倍增，乘势攻取，凡所过之处雁过拔毛，只闻百姓恸哭，不见鸡啼狗吠。
所谓抗倭，一镇一村未有夺回，反倒连连失利，暗中已有人对其不满，暗道他自视甚高、本末倒置，来岭南是弄权来了，反倒忘了该做的事情是抗倭。
王贯听见这些风言风语，先是怒从头起，很快又逼着自己冷静，冷静下来的王贯赶紧召集岭南本地的武将，在大营内论上三个时辰才罢休。
此时的岭南早晚已添了一丝凉意，山里的粮食也收获在了牛车上。
沈池玉言辞诚恳，向这些在山里居住的南蛮之族表达了最真挚的感谢，随侍从马车内抱出包裹好的物品，放在族长面前。
“山里不缺少果子野味，但是盐、茶什么的都少，町州之内这些东西现在也很紧缺，我手里的钱不多，暂时只能买到这么多，送给你们的。”沈池玉朝着他们笑笑，“还有一些孩子们爱吃的东西，和启蒙的书，都收下吧。”
沈池玉从接取町州实际治理权后就一直在奔波，上午人还在城里办好义学，下午就跑到了山里，拉着老人孩子话家常，回城时到了晚上，便去军营里慰问将士，听他们说自己的故事，等休息的时候，天上的月亮下坠了一半。
曲将军看了都自愧不如，沈池玉看着挺是文弱书生的模样，劲头比牛还足。
当然他不知道沈池玉私下里病过好几回，严重光一干亲卫嘴严办事利落，瞒住了消息。
此时严重光才打心底佩服沈池玉，说要办的事情，从不拖沓，像是依附在树上的藤本植物，可以随意弯折，剥皮抽丝，但不会轻移折断。
严重光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闻越，沈池玉如今的情况，可现在两地相距实在太远太远，形势也分外严峻。
王贯是一个信号，昭示河北、南两道一争天下的野心，他们挨着穆州，盯着穆州，盯着天下。
“若你给闻越传消息，你就跟着消息一起，回穆州吧。”沈池玉吃了药从屋里出来，一身利落的胡服束袖，劲韧的腰身，任谁看了都要上火。
严重光低下头：“属下没有。”
“你跟着我就不要左顾右盼，我做的一切有我的思量，不会害了闻越，也不会害你。”沈池玉嗅着清晨凉丝丝的空气，总算觉得灵台清明了点。
严重光应下。
町州衙署内，沈池玉坐在主位上批阅州务，下面是州内官吏，还有曲将军。
这里生面孔老面孔都有，很显然被换了一遍，但没有一个是不服沈池玉的。
州务简单处理完，沈池玉便切入主题，他的目标是整个岭南，做的一切都从长远打算，已经有不少人从他州过来，在町州内安居。
就在这时，门子来报，说劭州遣使者送来书信。
沈池玉拆开，半晌将白纸递给离他最近的曲将军。
“……滥杀刺史，此为大罪，今给尔戴罪立功的机会，速速派遣精兵援助虞州，若倭寇败退，可将功抵过，饶你等无罪……”
曲将军的胡子又开始颤抖了，把书信丢在地上，狠狠呸了一口，便要开始骂娘。
好些人捡起书信瞧看，皆是面色不虞。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去还是不去，沈池玉睁眼，目光炯炯：“去。”
南方动起来了，北方也没有闲着。
闻越手持长刀劈下一颗头颅，座下战马浑身是伤，他也是伤。
突厥的老首领死了，新上任的可汗骁勇好战，见穆州有闻越坐镇，便另辟蹊径发兵素州。
二人每每交锋，犹如两颗烧的滚红的炭碰撞，炸开一团火星。倒不是闻越有多恋战，实在是这位新可汗攻势猛烈，推崇猛攻猛打的打法，若是赢不下此战，那必是人数不多，战马不壮。
北方丰沛的降水酝酿了一个强大的游牧王朝，即使是入了秋，也不再如同以往一般回到草原深处，他们有足够多的辎重，也有与之匹敌的野心。
今年的冬天，将会格外难熬。
闻越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夕阳如血，尸横遍野。
“好好葬了，给他们家里报信，多拿点钱。”闻越擦了长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眼里是化不开的悲怆。
随侍领命下去，只剩下闻越一个人站在原地。
突厥铁了心要南下，穆州七城若守不住，往后还有几道绵延山脉作天险可以阻，只要守好居庸关、雁门关和娄烦关，则其休想踏乱中原。
三关占据天险，无不是军事重地，重兵把守。
闻越握紧腰间佩刀，掌心还沾着灰和血。
突厥这个打法，再这么下去，穆州很快就要被耗尽。
闻越不求助援军，耗死自己，求助援军，别有用心之人来鸠占鹊巢。他此刻被夹起来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