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呕血

第117章呕血

再如何快，沈池玉处理完岭南的事情也是四天之后了，衙门正堂里的灯火昼夜不息，伺候笔墨之人换了又换，他却岿然不动，累了便伏在案上小憩，进食甚少，全靠汤药吊命。

期间严重光进来劝过几次，除了一句没事，便只有满屋的沉默。

情至此，严重光心里最后一点点的小小疙瘩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

打过一场仗，岭南急需休养，也刚好给沈池玉合理安插自己人的机会，当最后一道令飞到地方，回夔郡的车马已然到了门口。

尹玉生一干人脸色又丑又黑，站在门口送别。

如今整个地方三分之二的紧要关口，都换了人。

缺州官就从县官里择优拔擢，缺县官就看地方举荐上任，这些人承了沈池玉的情，在老前辈面前也会被自动视为沈党，不会一家独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地官不能管本地。

这么弄下来，尹玉生想要恢复往日威风，怕是不可能了。

越往北走，越平坦。

沈池玉掀起毡帘，苍白的脸靠在窗边，眺望远方。

走到一处地方，马儿被牵去河边喝水。

沈池玉五指蜷缩，抵在下唇。

若是突厥打下来，破燕云十六州，再无天险拒敌，那长江以北的地方八成守不住，届时能有容身之所，唯有长江以南。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襄，守襄必守巴蜀。

如果河二道能抵御突厥，则长江能拒河二道，如果不能，也能拒突厥。

回去夔郡后，可以借着曲将军这层关系交好襄州。

天上不知名飞鸟盘旋，一阵凉丝丝的风涌入鼻腔，沈池玉的视线渐渐聚焦，看到端着碗走来的严重光。

“主公，喝药。”严重光双手将碗奉上来，低着头。

严重光是闻越的父亲专门给闻越挑选的亲卫长，和子常子念自小相识，四人一起长大有情谊，不过后来子常子念做了闻越的随侍，严重光做了亲卫长。

有这层关系在，闻越才安心将严重光放在沈池玉身边。

突然调动给外人，严重光心里当然会不服气。

不过如今看着，倒像是消了。

沈池玉笑了一声，接过药碗：“谢了。”

苦涩的药汁流入喉管，沈池玉一饮而尽，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喝酒。

“先辛苦兄弟们快点赶路，到了夔郡后给兄弟们好好休息。”沈池玉心里挂着闻越，一刻也不想多等。

严重光拿过空碗，似乎要说什么，嘴唇嗫嚅两下，抿了抿，嗯了一声。

沿路过五州，少不了麻烦应酬。

沈池玉的名声不再局限于山南道，不再局限于闻越，他举援兵助岭南，险地巧用兵退倭，又有新建水师在海面杀散倭寇，已然成了后起之秀，不少人在观望，窥视。

沿途沈池玉一一婉拒邀请，除了琅州。

琅州他不得已留了片刻，见了那位长公子李峥，如今琅州的当家人。

等到了夔郡，沈池玉没有休息，问可有书信来否，答案让他失望，又问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也一样摇头。

沈池玉风尘仆仆坐在厅内，眉眼间憔悴，在岭南都没有的憔悴。

不过他安慰自己，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再说，他还有底牌。

希望这张底牌没有被人发现，这样闻越就暂时没有危险。

沈池玉闭目，不断安慰自己，忽地喉间翻涌呕出一口血。

最后的视线，是母亲惊慌失措冲进来的样子。

……

太行山脉，绵延巍峨，是天然的防御屏障。

一行队伍身披白衣，车轮和马蹄上裹着麻布，在缝隙间穿行。

下雪了，好也不好，赶路时间大大增加，但是被发现的几率很小。不过原本穿过太行山脉后也要隐蔽行动躲开城池，如今却不用了。

穆州有难，那就是整个太行山脉以北有难，如此压迫下，在前天的时候各大州已经选择与闻越共进退了。

不过这则消息显然没有传到金财的耳朵里，他沉默着，带着队伍在狭隘的地方穿越。

金财原本在京师周边管理闻家一部分产业，自打娶了锁儿后，又逢京师大乱，便带着家财转移，在闻越的默许下就跟着沈池玉在夔郡落户。

去年冬天的时候，沈池玉曾经召他谈过话，把手里所有余钱交给了金财，写了一封信给他保命，让他带着商队去各地行商交易，暗中去采买粮食，粮食采买完后，不用运回夔郡，直接运往太行山里，找地方藏起来。

仅他一人当然难以成事，但是金财做人妥帖实在，长得面善有福，身边有三五知心好友，都是商户，便分成好几路去办事，一路有惊无险。

“谁！”

一声嘹亮的喝声从高处传来。

金财一惊，在数九寒冬里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