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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39.你老说人要硬气一点。我可以下跪求饶吗?撑不住了。70平的房子,只剩我一个。很讨厌发现自己是自私胆小的人。自私一直庆幸得到你的爱,失去你的恐惧如影随形。只是我不愿直视,虽然你大我四十岁,可我觉得那一天始终很远。直到某一刻,它猝不及防地到来。我最近在为你写一段新故事。但是抱歉,结局是一样的。就算在幻想里,如果每个细节都是美好的,对比强烈,太痛苦了,会让人分不清梦境或现实,妈妈。你知道的,对我来说,做噩梦不怕梦坏,只怕梦好。梦里你仍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睁开眼,只有我。周琰哥偶尔会来看看我,他说让我多转移注意力,他们物理实验室有新发现,特别幸福,虽然其他时候很痛苦,但只要有那一个光亮时刻出现,就可以抵挡所有痛苦了。他让我定一个难点儿的目标。可是,最近去上学的路上,想到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死,会感到慰藉。我真是个坏人。也是最近,我发现人的心原来可以像棉絮一样,这样分崩离析。对了,今天屋里进了两个贼。我把门反锁上了。可有那么一刻,好想开门,冲出去,向他们大叫,发疯,让他们杀了我。我忍住了。你今晚可以来梦里表扬我吗。——《日记139》谢逢杉,四岁开始就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衣服、刷牙、洗脸能在八分钟内完成的乖巧小孩,十七岁这年,开始觉得活得规整这件事没有意义。适逢家里进了贼,那之后整整一个月,她每天睁眼在考虑两件事,一是等会儿要不要在饭团里多加半根肠一份肉松,二是要不要去死。单肩挎着书包,她站在烟雾袅袅的早餐摊前发呆。早晨不是被地铁始发轰隆隆进站声叫醒的,它自然地出现,人们自然地运转。世界在六点半后就变得喧嚣嘈杂起来。最容易清醒的时段,现在让谢逢杉越来越觉得头脑发重。“喂、喂,你想好了没,到底吃啥!?”摊主已经在不耐烦地催她了,后面还排了不少人。谢逢杉感觉脑子像被沥青糊住了,连说话都变得困难。隔了好几秒,她才开口:“先不——”“要个饭团,多加两…
39.
你老说人要硬气一点。我可以下跪求饶吗?撑不住了。70平的房子,只剩我一个。
很讨厌发现自己是自私胆小的人。自私一直庆幸得到你的爱,失去你的恐惧如影随形。只是我不愿直视,虽然你大我四十岁,可我觉得那一天始终很远。直到某一刻,它猝不及防地到来。
我最近在为你写一段新故事。但是抱歉,结局是一样的。就算在幻想里,如果每个细节都是美好的,对比强烈,太痛苦了,会让人分不清梦境或现实,妈妈。你知道的,对我来说,做噩梦不怕梦坏,只怕梦好。梦里你仍住在我对面的房间里,睁开眼,只有我。周琰哥偶尔会来看看我,他说让我多转移注意力,他们物理实验室有新发现,特别幸福,虽然其他时候很痛苦,但只要有那一个光亮时刻出现,就可以抵挡所有痛苦了。他让我定一个难点儿的目标。
可是,最近去上学的路上,想到所有人的结局都是死,会感到慰藉。我真是个坏人。
也是最近,我发现人的心原来可以像棉絮一样,这样分崩离析。
对了,今天屋里进了两个贼。我把门反锁上了。可有那么一刻,好想开门,冲出去,向他们大叫,发疯,让他们杀了我。我忍住了。你今晚可以来梦里表扬我吗。
——《日记139》
谢逢杉,四岁开始就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衣服、刷牙、洗脸能在八分钟内完成的乖巧小孩,十七岁这年,开始觉得活得规整这件事没有意义。
适逢家里进了贼,那之后整整一个月,她每天睁眼在考虑两件事,一是等会儿要不要在饭团里多加半根肠一份肉松,二是要不要去死。
单肩挎着书包,她站在烟雾袅袅的早餐摊前发呆。
早晨不是被地铁始发轰隆隆进站声叫醒的,它自然地出现,人们自然地运转。世界在六点半后就变得喧嚣嘈杂起来。
最容易清醒的时段,现在让谢逢杉越来越觉得头脑发重。
“喂、喂,你想好了没,到底吃啥!?”
摊主已经在不耐烦地催她了,后面还排了不少人。
谢逢杉感觉脑子像被沥青糊住了,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隔了好几秒,她才开口:“先不——”
“要个饭团,多加两根肠一份肉松,辛苦,扫过去了。”
一个疑似上班族的年轻男人突然冒出来,姿态从容地扫了码。
排在后面的人,也没注意到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窃窃私语地小声交谈。
“我靠,看。”
“看到了看到了,小声点!”
谢逢杉也擡眸,扫了他一眼。
少年人的戒备和低气压都很明显。
插队男。
如果是以前,她不会让这种人得逞的,可是以前是以前。
现在她只想带着书包安静走开,安静地逃一天课。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谢逢杉,早餐不吃会得胆结石。”
年轻的漂亮男人冷不丁地叫住她。
谢逢杉脚步一顿,回头,再度飞快扭身看了他一眼,这次带着更明显的不悦:“你谁。”
“你先吃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先走了。”
游真看向她的眼底笑意柔和幽然,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压根藏不住。不过他倒没有说谎,言语间,他擡起手腕扫了眼表,再次确认了年月日。
他刚刚是从回放了一堆记忆的黑暗中离开的。
在漂浮时,时间奇异地在他面前展开了,他想,那意味着可以选择某个时间点返回。
游真记得,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并没有设计过这些机制。当然,系统世界后面全自动运行,不受控制的部分多了去了。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可以自主选择回到属于人间的过去。
上次跟谢逢杉在教室里那次,明明也有时间裂缝,但是他本体和意识都太虚弱,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只是现在,游真已经能把一切串起来了。原来记忆里留存过的,在下班时分堵自己的谢逢杉,包括跟他跟到老居民楼里的那个,都是从系统世界中穿回去的谢逢杉,态度才那么轻佻。
不过现在能有机会,他的确会选十七岁这年,不止是因为她。
意识沙盒试验场真正意义上成功的一年。一切也许还可以挽回的时候。最重要的是,那个一直通过屏幕联系他的所谓‘合伙人’,借他的手打开了门的人,到底是谁,他必须要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失控的一切停下来。
理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走到了记忆中她的学校附近。
谢逢杉很少透露过去,就算提也是提自己上学的时候,她昂头骄傲地像个小孔雀,说当年高二下学期开始,她课业可是一骑绝尘地赶上去了,体力也依旧龙精虎猛,所以高三就早早定下了目标。
那么,龙精虎猛的高二学生,怎么在这里发呆?
游真实在是没忍住,才把她排了半天的早餐成果维护住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她的口味……
她在校园轨道里的时候,几乎就是不太睡觉的状态,他们在角落里待机时刻,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喜欢跟他聊天,什么无关紧要的都说。
他基本都记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