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四十
40.校园,是世上最简单的两个字。既简单,又纯净。这话,王宇茗从小听到大,还有什么来着?——我要是你,我巴不得永远不毕业。——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社会有多残酷了。——学校多好,我以前就是不知道珍惜,才一步错步步错的!他的父母一个中专一个大专,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已算是不错,但他们对王宇茗寄予了更高的期望,甚至不惜借钱也要让他挤上贵族高中,在他们眼里,好大学是成功人生的通行券,而师资雄厚的顶级学校,则是一辆高速行驶性能优异的跑车,能将他送进终点线。他们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剩下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王宇茗在这辆车上尽量不掉队。很难吗?他们经常质问他。——只是让你学习而已,就这么难吗?不难……吗?诚然,王宇茗小时候有些调皮,但对学校,那时还算不上厌恶,可越长大,学校的一切就越让他窒息。学校,终究是聚集了人的地方。不管小学还是初中,人,终究只是一种高级动物。动物所在的地方,就是弱肉强食罢了。别说中学,即使小学的时候,谁谁家的车是什么样的、带来的玩具、穿的鞋、父母是坐在格子间里还是奔波在外,不消两个月,彼此之间都已经摸得心知肚明,小孩儿的弱肉强食还是很模糊的一种论高低。但初中就是两码事了。教学楼、多媒体教室、翻倍大的绿茵场和跑道,都没法让王宇茗兴奋起来。小学几年,拿不出牛逼的卡牌、聊不上新一代发行的switch,就连掏钱去春游、暑假露营这种事,父母也不愿让他掺和,理由是对学习无异,自然而然地,他就在社交层的底部待着。初中更不必说。升上高中,他对人群聚集的地方,更添戒备之心。在兽群里,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穷酸的气息,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他无法解释如影随形的恐惧。直到有天,一个普通的周二,学校组织了一场捐款,在大报告厅里每个人轮流上去捐钱,还会有学生会的负责记录金额——平时都是按班级交的,但是那次好像是正逢什么人视察,便让高一的轮流上去,高…
40.
校园,是世上最简单的两个字。
既简单,又纯净。
这话,王宇茗从小听到大,还有什么来着?
——我要是你,我巴不得永远不毕业。
——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社会有多残酷了。
——学校多好,我以前就是不知道珍惜,才一步错步步错的!
他的父母一个中专一个大专,对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已算是不错,但他们对王宇茗寄予了更高的期望,甚至不惜借钱也要让他挤上贵族高中,在他们眼里,好大学是成功人生的通行券,而师资雄厚的顶级学校,则是一辆高速行驶性能优异的跑车,能将他送进终点线。
他们做了所有他们能做的。剩下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王宇茗在这辆车上尽量不掉队。
很难吗?
他们经常质问他。
——只是让你学习而已,就这么难吗?
不难……吗?
诚然,王宇茗小时候有些调皮,但对学校,那时还算不上厌恶,可越长大,学校的一切就越让他窒息。
学校,终究是聚集了人的地方。
不管小学还是初中,人,终究只是一种高级动物。
动物所在的地方,就是弱肉强食罢了。别说中学,即使小学的时候,谁谁家的车是什么样的、带来的玩具、穿的鞋、父母是坐在格子间里还是奔波在外,不消两个月,彼此之间都已经摸得心知肚明,小孩儿的弱肉强食还是很模糊的一种论高低。
但初中就是两码事了。
教学楼、多媒体教室、翻倍大的绿茵场和跑道,都没法让王宇茗兴奋起来。
小学几年,拿不出牛逼的卡牌、聊不上新一代发行的switch,就连掏钱去春游、暑假露营这种事,父母也不愿让他掺和,理由是对学习无异,自然而然地,他就在社交层的底部待着。初中更不必说。
升上高中,他对人群聚集的地方,更添戒备之心。
在兽群里,小心翼翼地掩盖自己穷酸的气息,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
他无法解释如影随形的恐惧。
直到有天,一个普通的周二,学校组织了一场捐款,在大报告厅里每个人轮流上去捐钱,还会有学生会的负责记录金额——平时都是按班级交的,但是那次好像是正逢什么人视察,便让高一的轮流上去,高二高三还是按班来算。
一大早上,他边扒拉着早饭,边跟父母低声提了这件事。
“捐什么款啊,这不是看自愿嘛,你别管,啊,好好学习,老师不会强迫你们的。”
前一晚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大着舌头说,筷子又不耐烦地在碗边一敲,拍着瘦骨嶙峋的肚子大叫:“我的饭呢!”
“你爸说的对,不捐应该也没事。”
女人的心毕竟更细一点,她虽然这么说,转头还是趁着丈夫不注意,在他手里塞了十块钱。
王宇茗什么也没说,背起书包走了。前一天他有听见过那些同学议论,应该捐三百还是五百之类的。
在报告厅里,他是全班倒数第二个上台的,把钱投进去,红字实时打出:王宇茗,10元。记录员认真写下。
他低着头走下去了,谁也没说什么,大家照常聊着天。在下午大课间,他帮语文课代表去给老师们送卷子,办公室里传来老师们自然的闲聊。
“你们班多少?”
“一万五吧,吕晓颉那小孩儿,他一个人占十分之一。”
“我们班不到八千,不过可以了,好多借读生呢。”
其实没人攀比,想想,真的只是非常自然的闲聊而已。其实究其根本,没人在意这事,也不会有人给他安上一个‘捐款十元’的标签。
可是依然,这个世界令他倒胃口。
但是更令人倒胃口的,是他自己。
王宇茗放学后没有立马回家,也没有去补习班,走了很远的路,穿过跨江大桥,他说不清涌在自己胸口难受的感觉是什么。
看武侠小说,上面总说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打杂的、垫底的、普通的芸芸众生,这不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每天一醒来,他都有种心灰意冷之感。
如果有谁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样的说法,那可真是幼稚得离谱。
走着走着,过了两个黑咕隆咚的隧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一擡头,已经到了完全陌生的街景。天际已经变得深蓝,藏蓝,远远地,能看见江水,还有……
王宇茗揉了揉眼睛,灯光秀,什么时候进化得这么牛了?简直是裸眼3d级别的。
他痴迷地看了一会儿,没注意到周围的变化,连旁边什么时候趴了另一个女生都没注意到。
“好美哇!”
下了出租车冲过来的女生。咋咋呼呼。
王宇茗在心底下了定义。不着痕迹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