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鸡飞狗跳的青春
做事冲动是年轻人的特点，因为脑子一热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有的事后想起来很可笑，有的下场很悲惨，无论如何，世界正因为有了许多的年轻人，才会变得如此精彩。何岩发现自己也做了一件不冷静的事，其实五百块钱刚给出去何岩内心深处便感到了后悔，只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唯一的收获便是那个假得跟真的似的宣德炉，如果拿去当废铜卖了，想必能值十几块吧。
小人物永远不可能一辈子做到大义凛然，偶尔的行善往往事后还会后悔很久，毕竟行善这种事是纯粹的没有任何回报的付出，没人能真正毫不保留地为他人付出下去，人的本性都是希望获得，最好是不劳而获，如果不行，至少付出也应该与收获成正比。
钱没了，心情也莫名低落起来，这次何岩的心情是因为自己而低落。
他在思考接下来这个月怎么办，吃饭坐车，与纪静过二人世界，还想买点小礼物制造浪漫的惊喜，现在全泡汤了。甚至今晚的饭钱都没着落。
……难道又要故伎重施，像个乞丐似的去别的宿舍要饭？
何岩左思右想，决定只能要饭了。这么干除了有点不要脸外，基本没别的坏处。
胖子老板拎过宣德炉仔细观察，指节敲了敲扁扁的炉腹，炉腹发出清脆的回声。
“这东西看着不像假的，但也不像真的，宣德炉的鉴定这一块儿，咱们国内很多专家都拿不准，因为假的太像真的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古玩行里向来是不大愿意收宣德炉的……都知道它是好东西，可都不敢碰，怕赔得倾家荡产。”胖子老板一边打量宣德炉，一边叨叨的说着，似乎在为刚才自己拒绝老人的行为解释。
何岩笑道：“我也没打算要，是老人家硬塞给我的，他说我如果不要他就要扔垃圾桶了。”
胖子老板点头：“留着也行，就当是个摆设吧，这东西是你私人收来的，店里不插手，你留着收藏也好，找个买主卖了也好，由你自己决定，如果想放在我们店里卖就按规矩来，我抽十个点的成，其余的都是你的。”
何岩敲了敲香炉，自嘲地一笑：“这玩意儿卖得出去吗？不如找个收破烂的当废铜卖了，多少卖点儿当两顿饭钱……”
胖子老板道：“这东西我不能收，店里不能开这个头，以后没法立规矩，折中的办法就是我先给你预支半个月的工资，你先把日子过下去，总不能饿死吧？你每天还得来上班的。”
何岩犹豫了一下，道：“我在店里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您就给我预支一个星期的工资吧，勉强够过了，等到月初发工资就宽松了。”
胖子老板指了指他，笑着摇头：“你啊，真是有一副文人死要面子的脾气，说得好听这叫清高，说得不好听这叫傲气，社会上生存的话，你这脾气可不好混呀。”
说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数了三张百元钞票给他。
何岩迟疑了一下：“一个月一千块，一个星期不是二百五十块吗？”
胖子老板无语：“二百五好听吗？”
何岩乐了：“那行，多谢老板，实在不好意思，害您坏了规矩，我一定努力工作，回报您的善良。”
胖子老板摆手：“你啊，以后精明着点儿，咱们古玩行里每天都能碰到各种各样的人，拎个破烂玩意儿，再编一套凄惨的故事，骗的就是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善良这东西不能滥用，行善而上当的事经历得多了，你会对整个世界绝望的。”
何岩听出了胖子老板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胖子老板对他刚才的举动不太满意，可何岩还是觉得自己没做错，就算那位老人真的是个骗子，何岩也不后悔。但凡老人说的话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何岩送出去的钱就有意义。
今天店里没什么客人，浑浑噩噩混到快下班时，何岩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
胖子老板指了指那只宣德炉，道：“信得过的话，你先把宣德炉放店里，晚上李老师过来鉴定物件儿，你那只宣德炉我顺便请李老师掌个眼，免费的。”
李老师是胖子老板请的鉴定师傅，五十来岁年纪，据说早年跟某位当铺的大朝奉当过学徒，文物鉴定的功底很深，他是胖子老板请来的客座鉴定师，通常不来店里的，若是有客人来卖藏品才会临时请李老师过来一趟。
至于今天这只宣德炉，胖子老板根本没想过请李老师，潘家园里所谓的宣德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基本全是赝品，李老师脾气有点暴躁，胖子老板可不愿为了一件赝品吃挂落。
何岩二话不说把宣德炉搁在桌上，然后告辞离开。
…………
从古玩店回到学校，仿佛跨越了两个世界。
校园里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单纯的，学生们的笑脸无忧无虑，在傍晚的金色阳光里尽情地挥洒着青春的汗水。
何岩有气无力地与纪静并肩走在林荫小道上，身躯像行尸，目光像死鱼。
纪静挽着他的手臂，笑道：“行了行了，钱都送了还后悔什么？这事儿我觉得你做得对，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为你自豪！哈哈，接下来你跟我混吧，保证你每天饿不着。”
何岩叹道：“我没后悔，只是在思考接下来这个月怎么过，老板提前给我预支了三百块工资，但还是略显不够，我得省着点过日子了。”
纪静不满地瞪着他：“我发现你特别不愿意花女人的钱，我的钱烫手吗？”
“这是男人的面子问题，你可以理解为大男子主义，我不介意。”
“三百块过一个月可有点悬哦，你打算怎么过？”
“去要饭呗，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纪静哭笑不得：“你都这么大了，挨着宿舍去要饭，不觉得羞耻吗？”
何岩想了想，道：“刚开始确实有点羞耻，后来第二月再去要饭的时候，心中莫名多了几分淡定，第三次要饭的时候竟然有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再后来曾经沧海过尽千帆，我渐渐发觉脸皮这个东西真的是可有可无的累赘，人类如果都不要脸了，这个世界的文明进度一定比现在快一千年……”
纪静恨恨白了他一眼：“就是不要脸呗，说得那么高深。”
何岩哼了一声：“我在跟你进行思想与灵魂程度的交流，而你却对我人身攻击，咱俩没法聊了，886！”
纪静一愣，却见何岩果真说走就走，拍拍屁股便独自朝宿舍走去。
愕然半晌，纪静渐渐明白了何岩的意思，本来二人打算一块晚餐的，无奈何岩囊中羞涩，又不愿让纪静请客，于是一别两宽，各回各家。
抿嘴笑了笑，纪静嘟嚷了一句：“死要面子！”
默默盘算了一阵自己的余额，这个月纪静老爸过生日，给老爸买礼物用的是生活费，她的预算也超支了，委实不太富裕。不过女孩子过日子都比较节省，倒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盘算一阵后，纪静走向校外的小卖部。她打算给何岩买点能够长久保存的饼干之类的零食。
…………
何岩回到宿舍时顺手买了两包方便面。
过穷日子就要有开源节流的觉悟，短期内外面的小饭馆甚至食堂里的饭菜都吃不起了，大部分的正餐也许都只能吃方便面了。
宿舍里只有林柳在，躺在床上看武侠书，一只脚高高翘起，林柳的手抠着脚丫子，抠了一会儿再将手放到鼻子前闻一闻，味道不甚爽，皱了皱眉后继续抠。
何岩快吐了，理智不停提醒自己，不能被恶心到，饭必须要吃，吃不下去也得吃。
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狠狠砸到林柳脸上，砸得林柳七荤八素，何岩没理他，从宿舍的个人衣柜里取出一个电热杯，打上自来水后插电烧水，撕开方便面的包装袋，将面和调料包取出来，托着腮帮子等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