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展冯图 - 双城 - 云胡不喜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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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大展冯图

江湖有风也有雨,人间聚散总是很突然。看着出租车载着杨霏远去,驶向未知的方向,纪静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得生疼。

本该无忧无虑读完大学毕业,本该像所有普通平凡的女孩那样离开学校找工作,然后遇到某个心爱的男生,一起努力一起挣钱,最后开花结果,平凡地走完一生。

然而她走错了一步路,整个人生便不一样了。

大学白读了,只有高中学历的她,连家都不敢回,独自留在这座不属于她的城市,为每天的生计温饱而挣扎,她的一生不再平顺,甚至连名声都不再体面,从此以后要面对的坎坷磕绊要比寻常的女孩多很多。

纪静扑在何岩的怀里泣不成声。她恨杨霏做过的一切,但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

那些离开了的人,或许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了。

…………

何岩在古玩店上班的日子很平淡,像水浒里的好汉们经常说的那句“淡出鸟来”。

没课的日子清早就起床,洗漱过后匆忙出校门,在校门口的小摊上买两个包子或一套煎饼果子,大口嚼着早餐顺便等公交车,到潘家园时差不多已是八点,赶到店里正好是上班时间。

店里的员工必须穿统一的工装,工装很传统,是一件灰色的长马褂,何岩穿上后确实显得精神了许多,店里古色古香的装修,各种高仿的文玩古董,再加上两个穿着长马褂的伙计,客人一进门便深刻感受到什么叫专业蒙人,仿佛走进某个cosplay场景,不自觉地把自己代入进了古代的世界里,然后,店里货架上摆着的古玩古董的价格也随着水涨船高起来,一件进货价三百的东西,胖子老板敢叫三万的价,而且还爱搭不理,爱买不买。

买主与卖主之间的交易,很多时候靠的是口才和演技。上班的这几天何岩总算是深有体会了。

同样一件货物,客人问何岩时,何岩只能干巴巴的说出价格,遇到某些关于历史专业方面的问题倒是勉强能应付,可一旦客人要还价了,何岩便只能干瞪眼,除了硬梆梆的一句“不行”,便是“我只是个打工的,您别为难我”。

而这件货物如果让胖子老板来谈价,胖子那演技,那表情,那讨价还价时的各种伎俩各种坑蒙拐骗,实在令何岩叹为观止。

一个星期下来,何岩经手的货物只成交了三件,而胖子老板成交了十多件。

这就是老板与员工的实力差别,数据说明一切。

上班一个星期后,何岩有点接受不了了,他发现自己做不好这份工作,尤其是,胖子老板那么器重他,连试用期都没有,直接按正式员工的待遇算,可他却没有拿出与工资待遇相匹配的能力,这让何岩觉得很羞愧,甚至动过辞职的念头。

收获应该与付出紧密相连,获得的多了,可付出的不够,自尊心强的何岩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今天店里的生意格外清淡。事实上古玩店的生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清淡的,然而一旦有客人进了店,看上某件玩意儿,报出的价格也是很惊人的。前天有个外地的客人来潘家园闲逛,看上了店里一只梅瓶,胖子老板吹得天花乱坠,从宋代四大窑说起,一直说到这只梅瓶如何辗转漂泊,文物回归如何惊心动魄,一套故事编下来,客人听得满意极了,这只梅瓶以两万的价格成交,买卖双方都尽兴而别,然而何岩很清楚,这只梅瓶实际上是现代工艺仿品,进货价大约是两百多……

这就是古玩店的性质,不能说是骗,考究的是买卖双方的眼力,交易的时候你情我愿,就没有事后反悔的道理。

跟店里另外一个名叫冯图的小伙子比,何岩确实比他强,因为专业的原因,他对古董古玩多了许多理论基础,至少在客人询问的时候不会像冯图那样哑口无言。何岩与客人侃侃而谈,从古玩的断代一直说到这个朝代的趣事逸闻,风土人情以及朝堂争斗等等,无形中便将古玩的价格拔高了,然而到了谈价格的时候,何岩却无法再继续下去,他根本不懂还价的技巧,与客人说起价格往往张口结舌。

到了这个时候,便该胖子老板出马了,以何岩的历史理论为基础,使劲鼓吹古玩的珍贵,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后,古玩售出,皆大欢喜。

可是何岩感到很心虚,一是他清楚店里的内情,里面摆的货物绝大多数都是现代工艺仿品,可是经过胖子老板和自己的一番鼓吹后,工艺品竟然卖出了古董的价,这令何岩觉得自己参与了一次又一次的诈骗。其二,何岩的业绩确实不行,毕竟是没毕业的大学生,社会经验阅历少得可怜,客人稍微强硬一点,何岩便不知如何谈下去了,上班这么久,何岩发现自己并没有给这家古玩店带来太多的收益,有种无功受禄的惶然。

阳光懒洋洋的下午,光线里尘埃飞舞。店里没有客人,冯图握着一只苍蝇拍,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柜台上的苍蝇,何岩坐在柜台外,目光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冯图打了个呵欠,擦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儿,瞥了瞥发呆的何岩,半晌之后,忍不住道:“哎,闲得无聊你可以出门在附近逛逛,今天不节不假也不是周末,基本没什么客人,出去逛逛没事的,老板不会说什么。”

冯图的口音有点怪,听得出不是北京本地人,甚至不像北方人的口音。

何岩回过神,笑着摇摇头:“还是算了,潘家园到处卖古玩,有的玩意儿做旧做得比真的还真,再加上一个精心编出的故事,我怕我会忍不住吃亏上当……”

冯图乐了:“我在这潘家园干了三年了,刚来的时候确实吃过不少亏,经常趁着老板不在跑出去四处逛,见着什么玩意鹅都像真的,尤其是他们编的故事,把我哄得一愣一愣的,就觉得不掏钱买下它真是对不起这么曲折离奇的故事,老板那一年多给我开的工资,除了留下吃饭的钱,其余的全买玩意鹅了,气得老板拿脚踹我,我都没当回事鹅,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一定会撞大运,让我捡着一个天大的漏,从此发家致富,一辈子不愁吃喝……”

何岩也听乐了:“来潘家园买玩意儿的只怕大部分都抱着你这种想法吧?”

冯图叹气:“谁说不是呢,这里有太多一夜暴富的故事了,什么农民进城拿了个腌菜坛子,被人掌眼鉴定后价值上百万,这类故事听多了,难免就动了心,觉得自己也有这个运气,中了邪似的到处淘换玩意儿,以为自己也能捡着大漏,结果越买越穷,花了一年多的工资买了一堆假货……”

何岩笑道:“你后来是怎么发现自己买的都是假货?”

“很简单的道理,比如我看上个玩意鹅,人家开价一万五,我当然买不起,于是掉头就走,人家又叫住我,要我诚心给个实在价,我脱口就说二百,本以为人家会骂我,结果人家一咬牙说做个开张买卖,二百就二百,我以为捡了便宜,喜滋滋给钱拿了东西就走,一次两次都这样,我真以为自己天天捡便宜呢,后来仔细一琢磨,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呀,拿去给咱们店里的师傅掌眼,师傅拿过玩意鹅永远是一副冷笑的表情,随手一扔看都懒得看,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吃的亏太多,终于学乖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买任何玩意鹅,故事讲得再动听都不买……”

何岩乐得不行,冯图也自嘲的笑:“在这里工作,我算是总结出经验了,最重要的是绷得住自己,你跟客人吹得天花乱坠,但你自己得管住手,千万不要有任何捡漏的想法,大漏没那么好捡的,世上谁都不比谁傻,真正的好东西谁会摆在摊儿上卖?”

冯图的话比较多,何岩只是乐呵呵的听着,偶尔插句嘴,基本都是冯图在说。何岩的心情忽然变得不错,上班一个星期了,作为同事,两人在店里其实并没有多少交流。看得出冯图对何岩的到来原本是有点抵触的,只是一个星期相处下来,冯图也看出何岩这个人不错,于是今天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聊起天来滔滔不绝。

见冯图说得高兴,何岩趁势给他端了杯水,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一盒大前门。何岩并不抽烟,但在店里上班待客,兜里揣包烟总归没坏处,遇到客人递一支上去,话头自然就搭上了,男人之间的交情很奇怪,两个陌生人的距离往往只需要一根烟就能消除,当然,女人之间的交情更奇怪,一句赞美足够。

冯图接过水,不过婉拒了何岩的烟,摇摇手表示不抽烟。

何岩笑道:“图哥,咳,冯哥?我是个生瓜蛋子,刚入行什么都不懂,往后您带带我,都是给咱们老板打工的,为老板多挣点钱每个月发工资时好歹也不那么心虚是不?”

冯图痛快地答应了,又道:“也别冯哥图哥的,咱俩差不多大,直接叫名字就行。”

“您是前辈,直接叫名字多不合适,还是叫您……冯哥?”

“就叫名字吧,我觉得我这名字挺好挺吉利的,多叫叫没准哪天我发财了呢。”

何岩不解地道:“您这名字……吉利?呃,对对对,确实吉利。”

冯图不满地道:“敷衍我是吧?我的名字本就是照着大吉大利取的,我爹妈翻了好久的书才定下的名字。”

何岩瞬间觉得彼此有了代沟,这令他有些惶然,刚刚建立起来的交情,绝不能因为代沟而友尽,可是……这个该死的“图”字怎么就大吉大利了呢?

于是何岩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强行聊天,试图为冯图的名字自圆其说,总之,良好的同事关系不能毁在这个名字上。

“呃,‘图’这个字,嗯,确实吉利,当然,与其说是吉利,其实是一种祝福的意思,比如古人解释‘图’字,除了图画,地图以外,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预料’,比如孔子就曾经说过,‘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这个‘图’字,就是预料的意思,还有一个解释,是指佛教里面造的塔,叫浮屠,也叫‘浮图’,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冯图两眼发直看着何岩强行尬聊,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你先等会鹅,我读书少,你别蒙我,什么预料,什么塔,这跟我的名字有啥关系?”

何岩无辜地道:“吉利啊,我正绞尽脑汁琢磨怎样把你的名字跟‘吉利’扯上关系,刚才脑中灵光一闪,差点就扯上了,结果被你打断……”

冯图的表情有点崩溃:“我的名字其实是从一个很吉利的成语里截取出来的啊!大展‘冯’图,你是大学生,难道不知道这个成语?”

何岩愣了许久,表情也快崩溃了:“我只听过‘大展宏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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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啊!是大展‘冯’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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