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有面包才有爱情
何岩的寒假安排得很满，上午读书，下午练字，中午或晚上约定某个时间与纪静通电话。每天最快乐的时刻就是与纪静通话的时候，可惜的是，何爸何妈总在这个时刻大摇大摆当起了电灯泡，每当家里的电话响起，何爸何妈无论当时正在做什么，都立马扔下手里的事情，一脸假装看风景的表情晃悠到客厅，何爸装作看报纸，何妈装作看电视，实则支楞起耳朵仔细听着何岩与电话那头的姑娘说的每一句话。
偷听得如此光明正大，偏偏他们还以为自己做得很自然很随意，每次何岩指责他们，他们总是矢口否认，然后不屑地冷笑，说什么大人怎么可能偷听小孩子的电话，令何岩感到自己的智商被深深侮辱了，鉴于基因遗传的角度，他们同时也侮辱了自己的智商。
偷听几次以后，神经反应迟钝的何妈也终于咂摸出味道了。
这小子没说实话！
什么“正在追求”，看他每天打电话时那甜言蜜语腻到飞起，就差私订终生约个时间私奔了，这叫“正在追求”？分明已经确定关系了呀。
于是在一次打完电话后，何妈再也忍不住了，伸手便在儿子腰间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你小子不老实！说，那姑娘究竟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何岩痛得直揉腰，苦笑道：“妈，您打听这么多干嘛，还早着呢，我和她商量过了，没到互相见家长的时候，双方都低调点儿，现在就是纯粹的谈恋爱阶段，两个人的事，双方的父母别掺和进来。”
何爸正看着报纸，闻言面无表情地抬头扫了他一眼，然后垂下头继续看报纸。
何妈气坏了：“我们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儿子恋爱了怎么就不能跟父母说说？”
何岩正要辩解，何爸终于开口了：“儿子的做法没错，你别瞎掺和。”
何妈瞪圆了眼：“老何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和发展，尤其是恋爱这种事，父母长辈掺和多了，难免打乱他们的步调，好事都变成了坏事，等到儿子觉得是时候领回家见父母了，那么就领回来，咱们好好相相，儿子现在选择低调处理，说明他自认为没到火候，那咱们就再等等。”
何妈语滞，有心想抬杠，又拿不出辩驳的理由，于是悻悻一哼，不出声了。
何爸看了何岩一眼，道：“选择冷静低调的处理感情也是一种成熟的做法，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个姑娘的主意？”
何岩挠头：“我和她同时决定的，都觉得目前阶段还是单纯的谈恋爱，将来大学毕业后如果感情顺利，再正式考虑互相见家长的事。”
何爸赞许地点头：“那姑娘不错，从这点能看出，姑娘是个明白人，也是个对未来有着清醒认识和规划的人，对待你们的感情有着十分认真的态度，这就好，虽然没见过面，但我觉得你应该没看错人，挺好的。”
收起报纸，何爸很严谨地沿着报纸的折缝将它叠得一丝不苟，然后认真地道：“感情稳定了，马上要面临毕业，何岩，你要为自己的未来认真规划了，将来毕业后你若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来源，感情再幸福也是没有基础的空中楼阁，一碰即溃，那时候感情再深，终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岩若有所思地点头。
何爸笑了笑，道：“先买面包填饱肚子，若有所余，不妨再买一支玫瑰。”
…………
纪静每天都给何岩打电话，有时候一天两三次，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她总有说不完的话，从今天吃了什么菜到看了什么书，从各自家里的琐事到同学朋友是怎样的人等等，聊天的内容天南海北无所不包。
不过纪静通常都是在外面给何岩打的公用电话，为此她特意买了一张五十元的电话ic卡，在约定的时间拨通何岩家的电话，响一声便挂断，何岩马上回拨过来。
有时候纪静也会直接打通电话，按她的话来说，不能老让何岩的父母承担电话费，这样不好。女朋友还没见家长呢，就花了人家不少电话费，印象能好才怪。
“你跟你爸妈说到我了？”电话里，纪静的声音羞涩得不行：“你……咱们不是说好了先不跟家里人说的吗？太早了。”
何岩笑道：“我家的电话就在客厅里，我爸妈也坐在客厅里，咱俩打电话时说的每句话他们都听到了，你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电话那头的纪静脸上火辣辣的，不照镜子都知道脸上肯定通红了。
“哎呀，太早了太早了，咱们在一起才几个月呢，我觉得见双方父母至少应该是两三年以后的事吧，都怪你，什么事都藏不住。”纪静红着脸甩锅，嘴唇微微嘟了起来。
“知道了也没关系，咱俩是正大光明的恋爱，又没什么见得不人的。”何岩满不在乎地道。
“不一样的，我觉得如果要让对方父母知道彼此的存在，至少应该在一个很正式的场合，然后很正式的告之他们，这样才对嘛，哪能那么轻率就让他们知道了。”纪静不太开心地道。
纪静确实有点不开心，对待感情她是认真的，正因为认真，所以不能草率，尤其是重要的时刻更要隆重，双方父母互相知道直至互相见面更是重中之重，在她看来，这种重要的时刻应该要上升到某种仪式感才对得起这份感情，如果没到时机，她宁愿选择隐瞒。
何岩听出了她的不开心，可是他也很无奈，男人和女人在处理事情时思维不同，所以女人在乎的东西，男人不一定太看重，说穿了不过是感性与理性的冲突。
“我爸妈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办法呀，要不想个法子让他们失忆？”何岩无奈地道。
纪静嗔道：“别乱说，既然知道就算了吧，反正我爸妈还不知道，这几天他们拐着弯儿的试探问我有没有男朋友，都被我应付过去了，现在我都不敢在家里给你打电话，每次都冒着寒风站在ic公用电话亭给你打……”
“你干脆承认了呗，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何岩笑道。
“不行，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穿着一身精神的衣服，我把你领去见他们，然后你昂首挺胸站在他们面前说‘叔叔阿姨好，我是纪静的男朋友何岩’，这才是我期待见到的画面。”
何岩失笑：“好粉红的画面呀，我都听到布灵布灵的声音了……”
“什么‘布灵布灵’？”
“幸福在闪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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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不停的读书，练字，无休止的练字。
大街上的年味儿越来越重，县城这种小地方更是人潮汹涌，趁着年节，商家举办各种美食会，庙会，年货采购会等等，想尽各种办法赚钱。
随着除夕将近，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回到了家乡，县城愈发热闹喧嚣，到处人山人海，孩子们满街奔跑，间或擦燃鞭炮朝大人们的脚下一扔，伴随着炸响和大人们惊叫怒吼，孩子们的笑声，还有商家们力竭声嘶的叫卖声，小城在各种声音里显得生机勃勃，处处人间烟火。
何岩的寒假当然不仅仅只是读书练字和给女朋友打电话，他也有自己的交际圈子。随着当年的高中同学们前后回到县城，某个同学一领头，打电话互相串联一番，于是一场又一场的高中同学聚会便组织起来了。
年前那几天，何岩几乎每天都有不得不去参加的同学聚会。有大型的几十人参与的聚会，也有小型的三五人甚至一两人的聚会，一个高中同学班里，排列组合交叉之后大概能组成几十个规模不一的大小圈子，而何岩，因为性格原因，跟大多数的圈子都有交集，当年的何岩在班上还是很讨人欢喜的，这厮除了偶尔嘴贱，基本没别的毛病了，所以高中毕业几年了，大家仍乐意叫他一起聚会。
在家的日子里，何岩也跟孙浩林柳他们通过电话，至于王辰良，他家是农村的，估摸打电话不太方便，倒是没联系过。
跟何岩一样，孙浩也在家苦逼的学习，有钱的爹妈省心又省力，一大笔钱砸下去，请了两位据说是从美国海归回来的mba高端精英给孙浩上课，课程内容无非是关于商业集团经营以及资本运作之类的高深学问。
孙浩这个阶层的生活和学问何岩从未接触过，可谓一窍不通，听孙浩在电话里诉苦，何岩不由好奇地问他，学这些东西时究竟怎样的感受，孙浩眼泪都快下来了，“农村的土狗看星星时你知道它是什么感受吗？”
何岩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