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剑园五更议事云隐峰泽源拜师10
“原来这里就是云隐峰。”泽源看着那块木牌自言自语道。不久前,九剑园的园主虢华君将泽源叫去,告诉他已经打探到籍无名的下路,并安排虢瑾轩护送他前往公输云山的云隐峰。本来姬灵是要跟他的父母一起回到公输云山,但当姬灵听说泽源也要去公输云山,于是就推迟了自己的行程,陪着泽源一起。
知道了此处就是云隐峰,泽源攥紧了拳头,他终于有为虢瑾轩报仇的机会了,只要他从籍无名那里学来泽源剑,成为一代大侠,便有了找黑衣人报仇的资本,尽管他现在并不知道谁是黑衣人。
泽源抬头望着峰顶,那里耸立着一座高塔,想必就是籍无名的住所。他顺着眼前的路前进,很快,大路走到尽头,泽源的面前只剩下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只有不到一丈宽,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行,而随着不断深入,小路两边的植物茂盛起来,侵入小路中,泽源不得不拔剑去砍一些障碍物,这才能继续前行。
“我去,这山路到底有多久没人走了,”泽源走着走着,只见自己面前又有一株茂盛的灌木挡住了去路,他拔剑出鞘,朝着灌木一通乱砍,终于是砍出来一条缝隙,泽源侧着身子从缝隙中钻过去,他突然想到,“我费这么大劲上山,万一籍无名不住在这里怎么办?”
因为担心外人发现泽源堂已经失去剑道传承的事实,九剑园的人在打探籍无名消息的时候都不敢声张,所有的调查只能秘密进行,为了寻找籍无名,虢华君欠了很多人的人情,这才打听到籍无名的下落。二十年前,籍无名终于练成了无名神功,他挑战了江湖上许多有名的门派与武学世家,无一败绩,而知道自己已经无敌之后,籍无名也随之陷入迷茫。生活失去了目标后的籍无名回首往事,只觉得对不起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姬姣娥。
年轻时的籍无名痴迷武学,到处找人比武,有一天他打到了公输云山的门下,也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自己的妻子姬姣娥。姬姣娥是当时公输云山主事的女儿,独自住在云隐峰。籍无名上门挑战的时候,姬姣娥被选去跟他比试,二人交手片刻之后便同时停手,因为他们发现,彼此就是对的人。那时候的姬姣娥患上了一种怪病,引起这种病的是一种被称为嬛姹噬精蛊的奇异蛊虫。这种蛊虫专门寄生在女性的子宫内膜上,不断蚕食宿主的功力,只有宿主经期到来时,成虫随着坏死的子宫内膜被排出体外,宿主才能暂时恢复功力,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残留的虫卵会逐渐孵化出新的成虫。正是由于这种病缠身,姬姣娥的功力一直止步不前。
籍无名并不在乎姬姣娥的怪病,他向姬姣娥的父母提亲,将姬姣娥娶回家,并发誓一定会治好她的怪病。结婚之后,籍无名经常一连消失几个月,四处寻找治疗这种病的方子。可是有一天,籍无名的家里进了贼,而那时籍无名正好外出不在家中,而姬姣娥的功力正好在一个月最薄弱的那一天,那贼便趁机霸占了姬姣娥。姬姣娥竟因此发现治疗自己怪病的方法就是与男子合床,将蛊虫引到他人体内。那贼凌辱了姬姣娥后不但没有逃走,反倒鸠占鹊巢,就住到了籍无名的家里。姬姣娥体内虽然没有了嬛姹噬精蛊,但其功力恢复却需要不少时日,于是她只好隐忍受辱,半旬之后,姬姣娥活剐了那贼,将其残骸扔到野外喂了狼。可做完了这一切,姬姣娥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怀了那贼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籍无名,于是便留下了一封书信,离开了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后来,籍无名回到家,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他发誓终生不再娶,一心等姬姣娥回来,当然,这都是籍无名练成无名神功之前的事情。
失去了妻子之后的籍无名更加痴迷武学,练成无名神功成为了他毕生的追求,可当他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命运却一边嘲笑着他的一生,一边朝他泼了一盆冷水。籍无名来到姬姣娥出生的地方,也就是公输云山的云隐峰,他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姬姣娥。可是姬姣娥的父母早已经知道了他们女儿的遭遇,他们派人告诉籍无名,姬姣娥并没有回到公输云山,让他不要再纠缠。可是籍无名不相信他们的话,执意要上山寻找,姬姣娥的父亲这时候已经不是公输云山的主事了,而接任他的正是姬灵的爷爷姬方天。姬方天知道籍无名武功高超,担心他一气之下大闹公输云山,纵使公输云山有诸多机关傍身,恐怕也是招架不住,于是便准许籍无名进入公输云山,但只限云隐峰。
籍无名登上云隐峰之后,姬方天便下令撤去所有往返云隐峰的船只,他的本意是将籍无名困在公输云山,当是为姬姣娥报仇。可姬方天没有想到的是,籍无名登上云隐峰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开始的时候,姬方天派人专程从云隐峰的码头经过,想要看籍无名无助的样子,可是没有人再见过籍无名。籍无名是否在山上找到了姬姣娥,他后来找到了方法离开云隐峰,还是说这些年来一直隐居在云隐峰中,这些问题没人能解答。或许籍无名找到了姬姣娥,并与她在山中隐居,或许,他离开了云隐峰,去其他地方寻找自己的妻子了,无论如何,云隐峰就是籍无名消失在世人眼中的地方,也是泽源寻找籍无名的唯一线索。
泽源顺着山中小路前行了半晌,山势开始逐渐变缓,又走了没多久,他忽然听到有男人的歌声从山上传来。泽源加快脚步,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前忽然一片开阔,紧接着,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白发麻衣老汉正在挥舞着斧头砍树,手上砍着,嘴里边还唱着歌。
歌曰:
难难难,不可言,
不言块垒郁心间,
言了未尽生事端。
生事端,平事端,
事端皆为羁绊缘,
缘起缘灭为哪般?
为哪般、为哪般?
人生苦难有几番?
……
泽源站在那里没有出声,他静静地看着老汉将那棵树慢慢砍倒。老汉将那树的树枝砍下,又收起斧头,从腰间解下两根麻绳,一根将树枝捆成一捆,另一根则去拴那树干。拴好了树干,老汉背起树枝,拉着麻绳,想要拖动树干,可是他尝试了几次,那树干却纹丝不动。老汉一气之下将自己身上的树枝解下,再次拼尽全力去拉那树干,这一次,树干晃动了一下,但老汉随即没了力气。
“小子,你就打算在那儿看着吗?”老汉拍了拍手,转身朝泽源喊道。
“前辈,晚辈泽……”泽源正要作揖,却被老汉打断了。
“少废话,你帮不帮忙,帮忙就别废话,不帮忙赶快走,我也不想听你废话。”老汉转过身去。
“帮。”泽源应着,连忙上前,他从老汉的手里接过麻绳,使劲去拉那树干,可谁知那树干还是一动不动。
虽然泽源没有学过泽源剑,但这不妨碍他学习一些基本的武功,自由练武的泽源虽然比不上江湖上的那些侠客,但比起一个乡野村夫来应该绰绰有余。本来他看老汉瘦弱不堪,拖不动那树干并不奇怪,可当泽源亲自上手,却发现自己也拖不动那树干,他的脸色顿时变了。要知道,方才老汉卸下背上背着的树枝之后,好歹能让树干晃动一下,而此时的泽源使出了吃奶的劲,这树干却仍然纹丝不动。
“前辈,这……”泽源看向老汉。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拖不动就直说,”老汉从泽源的手中接过麻绳,指了指方才被他撂在一旁的树枝,说,“你帮我背这个总行了吧。”
泽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到那捆树枝旁边,伸手去提,可当他要抬手的时候,只觉得那捆树枝奇重无比,差点将他的身体拽倒。放下树枝,泽源再次换了一个方式,他蹲下身去,将两根麻绳勒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起身,这才好歹将那捆树枝背起来。
老汉看着泽源的窘状,笑着摇摇头,他一只手拉着拴在树干上的那根麻绳,那树干仿佛突然变轻了一般,就那么被老汉拉着走了。老汉走在前面,进了一条小路,那小路正是继续上山的途径。泽源连忙背着树枝赶上,他心想,这老汉原来能拉得动那树干,刚才表现出那样应该是故意让自己帮他,可他转念一想,那树干连他都拉不动,为何眼前这个比自己瘦弱的老汉却能轻易拉动呢?这么一想,泽源的心头忽然冒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老汉到底是什么来头,难道,他就是自己此行要寻找的师父,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麻衣汉子籍无名?再一看老汉身上的麻衣,泽源马上就坚定了这个念头,没错,这个老汉肯定就是籍无名。
泽源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缓缓地跟在老汉身后,这一路上,小路上再没有出现拦路的灌木与杂草,看起来应该经常有人从这里走。一老一少负重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又到了一块空旷的地方,空地的中央是一座小院,院子里三间木屋,似乎就是这老汉的住所。老汉推开院门,园中的鸡犬都凑上来,老汉用脚踢开他们,将身后的树干拉近小院,就搁置在院中央,泽源也把身上背的树枝放下,活动了一下筋骨。
“小子,你这体力不行啊。”老汉摇头道。
“前辈,不瞒您说,我虽然自幼习武,但是没有练过内功,因此体力也就比常人好一点。”泽源解释说。
“你还练剑?”老汉盯着泽源腰间的佩剑问道。
泽源将剑从鞘中抽出来,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说道:“长辈们教了一些基本的招式,出门在外总要防身。”
“给我看看。”老汉伸手。
泽源将剑柄递到老汉的手里,老汉接过剑忽然挥剑砍向地上的树干,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小院中一时间尘土飞扬,可院中的鸡犬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吃食的吃食,该看院的看院。
片刻之后,尘埃落定,泽源去看那树干,果然,树干上看不出一丝伤痕,而他再看老人手中的剑,那剑已经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