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大楚庚寅年,兖州九月飘雪,飞雪淹没塞外的黄沙,大地上白茫茫一片。一行五驹披甲士卒在鹅毛大雪中缓慢前行,五人骑坐都是兖州驻军标配的军马河曲马。
五骏在铺满积雪大地上缓行,不是几人愿意再这茫茫大雪中缓行,更不是留恋九月飘雪的异景!实则是他们一天一夜长途奔行,不光是有过特殊训练过的彪马疲累,他们也已经疲惫不堪。看着眼前大雪五人都面带愁惆。
要是再别地九月下雪还真是一番情景,文人书生还不得呼朋唤友、登山结庐煮茶赏景,你吹我捧骚人墨客。摆弄肚里那点墨水摆了,还对外与其名说才子聚会应景作赋。可这里乃是大楚边境兖州野马关,在这和北方游牧蛮搭子交界之地,要是跑往塞外荒漠深处,别说九月飘雪。夏季三伏天白昼烈日炎炎,夜幕大雪纷飞也都是常态!
要不是三日前,军中探子终于觅到一伙再塞外刀口上舔血混日子的马匪,这伙马匪从半年前,横空出现在塞外,无拘无束肆意打劫过路商旅。要是这样也就摆了,当地官衙也不会理会,塞外马匪多如牛毛,就算他们想管,马匪多为无居无所,茫茫万里黄沙又能去哪里寻。有胆扎根当山大王的,不是每月案例交够平安符安然无恙,那便早早成为驻军功劳簿上一笔军功。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也不知再哪位校尉驻守关时就已经定下了,只要每月交点银钱打点关系,塞外黄沙任他们山高皇帝远,过着逍遥自在日子。
半个月前谁也没有想到,这伙马匪刚来到这里半年多,不曾向野马关驻军有头有脸的人物交过一笔平安符。还在半月前从关道鼠洞进入到兖州境内,对一座边境小镇如蝗虫过境杀光、烧光、抢光。不到一夜间下至贩夫走卒,上至一洲封疆大吏的州府老爷知晓!整个兖州炸开了锅。
一封快马加急从连夜,从州城大将军府送来的军令就到了野马关。这些日子整个野马关的驻军都很透了这伙马贼,外面大雪封山,可从州城下达的命令他们可没胆违背。野马关驻军大将燕琮散出手里所有马鸦子,不到几日便找出那伙马贼藏身之所。
这又好巧不巧,这伙将小镇抢掠一空的马贼,竟然胆大包天没有就此隐世埋名消声灭迹,还就在离他门百里外的沙丘谷中安营扎寨,这赤裸裸的嘲讽谁能忍。
天气如此酷寒,虽然心中有着对这伙马贼的熊熊怒火,可也经不起连下三天三夜的鹅毛大雪浇灌。燕琮见到麾下无人请战,便提出抽签的方法,为了公平公正,麾下十八燧堡都长同时抽签。无论是抽到就谁去,抽到的人只能怨自己上茅厕没有擦干屁股,自认倒霉。
牛头燧堡都长是一名三十多岁,黄脸粗眉、身高体壮,标准兖州土生土长的大汉。这不在抽签时自己抽到一根最短的竹棒,这苦差事就落掉自己手上。
“老疯头我问你,在抽签前晚上,你是不是偷偷跑去柳家巷子了。”五人中,年纪最小甲士猛灌一口烈酒后,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对着五人黑着脸的中年披甲男子说道。
“柳家巷子我倒是没去,你娘的床榻我倒是爬了!”要是仔细看,方可从盔甲一些微弱处,可以看出这个中年人身穿的盔甲和四人有些不同之处。这乃是大楚无品最下阶的武官,燧堡都长才可以披戴的盔甲。
“老疯头没想到,你的品味如此重,我那老娘在我三岁就死翘翘了。你这不是扒灰,是刨土啊!”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甲士毫不在意,说完这话自己哈哈大笑。
“你娘白生你这畜生。”天空茫茫大雪,寒风凛冽。中年都长取下挂在马背上的酒袋。
“生了不养,老子要是畜生,那她连畜生都不如。”
四人看着被寒风冻的脸颊两边彤红的少年,都长老疯头也不在占他便宜,取笑于他。
少年叫马浑,土生土长的兖州人士。十三岁就从军入伍,按照大楚从军规矩,年芳十五,家中二子方可入伍。都长老疯头只是牛头燧兵卒给他起的外号,他的名字叫做黄峰。
他依稀记得那年拒绝眼前这个稍显稚嫩的年青人入伍时,青年没有死缠乱打,而是牵着那只年迈跛脚的老马离开,少年马背上还放着一把粗略铁刀。直到第三日后,老马拖着浑身是血,身上大小伤口十八道,其中还有两道致命伤,一处再腹部的刀伤,只要在深几稍许,估计肚肠就得流出来。还有一处再少年后背,一道刀伤从后脖颈出划到腰尾骨,要不是少年骨头硬,腰估计早就断了。
将少年带回燧堡救治,派出一名燧卒沿着路上留下的血水,半日后燧卒回来,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六颗蛮达子的头颅。
黄峰私自修改少年的籍贯,为他破例入伍。再往后日子里,只要接到命令扫到蛮达子,在他的身后就从此就有一道身影紧紧跟在他身后。如今转眼就过去了三年,再三年的日子里,少年曾自己说出家况,他家有四口人,一姐一兄。在他出生的那年,十四岁的姐姐因家里贫穷,父母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出去。在他三岁时塞外蛮达子大举入侵大楚,父亲也再那个时候没了。他娘再不久后跟着一个走商的走了。从小就和才十一岁的兄长相依为命,要是没有姐姐偷偷从婆家送些钱粮,估计二人是长不大的。
“浑球,前些日子见你收到家里书信又哭又笑的,说说写了啥?”五人最为矮小男子问道,估计都没有挂在马背上制式马刀长。浑球是燧堡里甲卒给马浑起的外号。
“还能是啥!我那兄长又给我马家添了个把子!”想到此事,他就不由乐呵起来。在他离家时,嫂嫂就给他马家生了一女一男,如今又添一个。岂不是他死在塞外也不会对不起马家祖宗了!
“呦!这就是你不对了,天大的喜事现在才说,当罚酒三大碗!”另一名甲卒笑哈哈说道。满脸大胡茬子,也看不出年芳几许。
“罚!”都长黄峰将手中酒带扔给马浑。
“老疯头,你是不是怕我们找到了那伙马贼,抢了你的功劳!”将黄峰扔来的酒带丢了回去。“你那黄刀子酒,我喝上三大碗岂不是得醉上三天三夜!”说完取下自己的酒店,连灌了三大口!
“痛快!还是我这媚妆带劲!”诺是问兖州人黄刀子是啥子酒,估计只有在野马关退下来的老兵知道。要是问起媚妆连兖州三岁大的孩童都知道。此酒入口不烧喉、入腹如清泉,还留微许苦味于口舌。此酒能名传兖州是它上头极慢,酒劲绵长又不直上头,就算是女子儿童都能痛饮几大碗而无醉意。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价格极为便宜,五个铜板就能买上一小壶!
“袁大哥!我兄长给我来信时。也见你有一封家信,是不是又催你回去了?”马浑脸上变得更为彤红,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寒风吹的!
五人中未曾开过口的坐在马背闭目养神的青年,听到马浑的叫声方才睁开眼。应是他一直在马背上闭目,未有过多动作,积雪落在他身上的最为多!
拍拍身上积雪,又为挂在马侧兖州制式马刀除掉积雪。“你这不都知道了?”青年名侯袁,是在一年前带着一封京城兵部的推荐信来到这里。
“瞎猜得!”马浑拿着酒袋对着侯袁做了个敬酒手势。侯袁只是回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取下挂在马背上的酒带,与其对饮几大口。
“侯兄弟,听说京城那边又乱了?”都长黄峰想起前几日听到同僚谈起京城那边事,想着这位从京城来到这里的这个贵公子肯定要知道的多些。其实有一点让黄峰想不通,从京城跑来边境的纨绔子弟,或者带着某某高官的书信来这里任职的,那个不是挂上虚名校士或者武长,装模作样出关遛马一圈,随便找来几颗头颅,便可再功劳簿上记上一大功,风风光光回京继续当着祸害一方的纨绔!眼前这位带来的书信只写着一句简单的话语“无需多加照顾,不死就行!”
“还不是那样,朝中文官吵嚷削藩!诸地藩王叫嚣清君侧,诛奸臣!”侯袁说完这话,五人同时哈哈哈大笑起来。
大楚自从这位年少登基的皇帝,设立左右丞相后,只有年初和年末两次大朝会到过金銮殿外,唯一的一次破例已经是十四年前。登基二十栽,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八次朝野议动。可不管朝野再怎么动荡,大楚百姓只要知道皇帝没有踏进金銮殿半步,大楚还会是大楚!只管在家玩弄娇妻美妾,要是清君大军来到自家门前,尽管般凳子嗑瓜子看戏就行!
五人再风雪中一边畅谈趣事,一边缓骑骏马。离着那伙马贼只有三十多里路程,不用再策马啸西风,反正今日夜幕来临前是到不了的,还不缓行找个地方休息,大醉鼾睡一宿。uU看书明日精神饱满,也好取下上好头颅,换上几壶媚妆,再去一躺柳家巷子……
风雪依旧不见小,望眼四顾晶莹透亮,看不出白天还是黑夜。
“停下!”就在此时,马头稍微再四骑前方的黄峰竖起一只大手!眼前的白雪中似乎出现一道身影在雪中漫步而行!五人都一手握住制式马刀,同时勒紧缰绳使马停住,做好随时冲杀!
兖州制式马刀形似唐刀,不过刀身长一米三五,刀柄就占据二十五厘米。刀宽十厘米。
“几位官老爷,知道哪里有避雪处?”那道身影戴着竹编斗笠,看不清脸庞。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和一把半米长的红鞘短剑,交叉缩在衣袖上的双手还握着一把缠绕红丝的长剑。从他传来的声音可以听出,此人应该是一位青年男子。
黄峰听着那人口音不像是兖州人,看了一眼四人,不用他多言四人同时点头。骑着骏马隔着还有两尺距离停了下来。“我听你的口音不像兖州本土人?”眼前男子穿着打扮倒想个游侠儿,不过这茫茫大雪纷飞谁会脑袋缺根筋跑到塞外来。
“不是,我是江原郡人,听闻塞外风光无限好,带着憧憬仰慕而来。没想到被良辰美景迷住,这不回来时遇上这大风雪,马匹还累死了!”摘下头上斗笠,从怀中拿出一张盖有几州路引和一张牛皮出关文书。男子脸上风尘仆仆,看起来也就十八岁左右。
两腿啪打马身,黄峰一直保持一只手摸着刀柄,弯腰接过男子两张书皮。
盖有几州路引上的书纸写着“江源郡,江都县人士……名“姜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