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人断肠
大概是瑞雪兆丰年吧，这雪是一年比一年大了，大到要将陈圆淹没。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天地间一片洁白，唯有陈圆身着一袭黑袍，茕茕孑立于雪地之中。寒风呼啸着吹过，掀起他的衣袂，却无法撼动他如山般沉稳的身躯。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仿佛无声的叹息，与他一同沉浸在这无尽的悲凉之中。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雪花不断飘落的声音，宛如一曲哀怨的挽歌。陈圆静静地站着，眼眸深处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哀伤。他仿佛与这片雪景融为一体。
“师父，我的头发也白了，你在哪？”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卷起漫天飞雪。陈圆逆风而立，长袍猎猎作响。他缓缓伸出右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
徐鉴田与徐落红的信又来了，让他们一起回家过年，这是他们没有师父的第一个年。
—“阿满，你回去吧，我不适合了。”
他提笔:
“今又近阖家团圆夜，余遣满归谷，桐乡近日大雪，余倚南窗独观，梅落雪中枝，儿双手尽染秽，耳目尽染霜，君无所知，儿已无缘归谷，望徐叔，婶娘，原谅。”
陈满接过书信，泪水湿润了眼眶。他深知师兄内心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他默默转身，踏上归途，身影渐行渐远。
城楼上，陈圆凝望着远方，心中涌起无尽的悲伤。他想起往昔与师父在一起的时光，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孤独前行。
寒风凛冽，白雪皑皑，陈圆的身影在这片冰天雪地中显得如此渺小而凄凉。他的命运如同这飘零的雪花，不知何时便会消融殆尽。
——“这样的信，圆子写了不知多少，我一劝他回来，他就能写一封。”
这样的年他过了十五年，茫然不知岁月，唯知雪，下了有十五次，而故人依旧不归。
场景再次构建，夜幕逐渐降临。
“你是谁？”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人，陈圆的心猛的一沉，他害怕，害怕看到那张脸，哈德古的身形也像极了陈眉寒。
圆圆，不是师父……不是……
那人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随后直接向他挥来。他所有的招式都是由海无衲从陈放舟那里学来的，陈圆怎会不熟悉。
——“是，师父……吗？”
不是！不是！圆圆，不是师父……
他这句话俨然已经有了哭腔，那人还是不停，陈圆抓住机会，摘下了他的面具。随即就是一阵心痛，他看到了陈眉寒的模样。
——“师父还是，怪我？”
不怪不怪……不怪圆圆……
陈圆双眼发红，嘴唇忍不住的颤抖，发红的眼盯着眼前之人，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陈眉寒心中蓦然一痛，他不敢想象陈圆当时的心情。
陈圆脸上浮现一抹难以言说的笑，随后卸下了武器，与此同时，哈德古的剑也刺入了他的胸膛。
——“师兄！”
陈满跑上去将陈圆搂在怀里，又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你不是师父！师父不会……”
此时教中弟子已然将那人团团围住，几十双眼想要将他洞穿。
“陈圆！这小娃娃倒是比你聪明……”那人从怀中掏出几颗块状的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浓烟四起。
“保护教主！”
一时间人群凭着肌肉记忆勉强找到了陈圆的位置，将他紧紧的围了起来。等到浓烟散去，场中已经没有了男人的影子。
“阿满……”陈圆的胸口不断涌出，陈满见状只能将手按在洞口，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衬衣。
“师兄，坚持住，我带你去找孙大夫！”陈满抱起陈圆，匆匆向医馆赶。
“阿满……其实，那日……是，我，打伤了师父……是我，杀了师娘……”陈满心中一惊，但眼下不是追究往事的时候。“师兄，别说话……”“阿满……真的是我……我……对不起你……让你也……”“师兄！我不怪你，你别离开我，我要你活着。”可陈圆身上颤抖着，体温也越来越低。“阿满，我死后……你回风，鸣，鸣谷……徐叔……可惜见不到他了……”“能！师兄！我这就写信，让徐叔……来，师兄，你坚持住！”
——“阿满……还好他不是师父……”
还好不是陈眉寒。
——“阿满，你会，怪师兄吗？”
陈满将他抱得紧了些。
——“师兄，我不怪你，你别走！”
陈满抱着陈圆向孙大夫那狂奔，他一路上都在祈祷，祈祷陈圆平安。“阿满……疼……啊……”“师兄，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大夫，找大夫……”“阿满，你说，我打……咳咳咳~我打师父的时候，师父……他也这么疼吗？”“师兄，别说话了，咱不说话了，你别激动。”“阿满，若是……有一日，师父回来了……你记得烧些纸给我……我就，知道了……”
——“”阿满……要是，能再见一眼……眼师……师父，我……我也就……咳……就死，死而无憾了。”
陈圆陷入了昏迷，幽梦比断情散更烈的地方在于断情散只会让人做噩梦，只要停止去想，噩梦也会逐渐散去。而幽梦更甚的是中毒之人会感受蚀骨的疼痛，以及梦魇的折磨，直至毒侵心脾，暴毙而死。
看完了这些，陈眉寒感觉像是虚脱了一般，回到现实，他被抽干了精血，他从前是知道他们苦，可却不知道是这么的颠沛流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眉寒，该回家了。”
徐鉴田的声音在耳边如同虚无缥缈，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清了。
——“陈施主，他们二人已然轮回转世了，迂回旧事，劳神苦思，施主要往前走了。”
此时距离他们来到这儿，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胡素英和徐落红带着孩子们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