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之子于归
良辰吉日,张灯结彩,夏侯府上下的侍女们个个展开笑颜地准备着即将开始的婚宴。
一向低调打扮的德阳乡主也换上端正的吉服,笑容可掬地坐在高堂之上,接受四方来宾的道贺。
宴席上,洛阳的公卿世家子弟纷纷如约而至,夏侯玄在一众同龄人中的人缘极好,从前在太学时也结交了许多朋友,他们都来随礼捧场,热热闹闹的。
王元姬和其父王肃,其母夏侯夫人同时入场,赠了一对羊脂玉的手镯和夫人亲手绣制的金玉满堂锦鲤图。
她四下凝望了一圈,周围尽是陌生人的面庞。自从上巳日宴会一别后,她甚是想念夏侯徽,二人许久未见,她有满腹的真心话想对她说。
见过了德阳乡主和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王元姬被父母携至宾客席上,一眼就看见穿着黑红色相间婚服的夏侯玄,周旋在一群男子之间。
起哄的诸葛诞正往夏侯玄手边递酒盏,高声道:“诶哟,太初兄,再喝一杯吧,都是成了亲的男人了,怎么连这点酒量都没有?”
毌丘俭推了一把诸葛诞的胳膊,嬉笑地教训道:“别把他灌醉了,不然一会还怎么入洞房?”
夏侯玄苦笑地又喝了一杯,脸上已经露出了眩晕之色,若不是一旁的司马昭扶得正好,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栽倒了。
“你们可别难为太初兄了,明知道他酒量不好,要是在新妇面前出了丑,人家可就不要他了。”
司马昭善意地为夏侯玄挡了两杯酒,他真感觉夏侯玄要撑不住了,这帮黑心透了的损友,不把他灌醉誓不罢休。
王元姬朝那边大致看了一眼,转身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在瞧见司马昭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想着,太初兄长今日这身绣着鸾鸟携飞的黑色滚红边深衣真好看,果然男人一旦做了新郎,精神面貌都提了几格。
她自顾自地咬着鸡腿,浑然没有注意到另一道炽热的目光,朝她身上看来。
司马昭看似在帮着夏侯玄应酬,实则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王元姬,见她这副大吃大喝的样子,反倒放下心,看来她最近状态很好,脸也渐圆了一圈。
这会夏侯玄过来敬酒,夏侯夫人和王肃很高兴地和他碰了碰杯,王元姬也站起身来恭敬地回礼。
“太初兄长,这是我赠予你和惠姑的同心结,虽说做工浅陋了些,是我自己亲手编的!但愿你和惠姑白首永偕,同心同德。”
夏侯玄非常感动地点点头,实则已经晕得分不清南北了,将王元姬的一份心意认认真真收好,相互祝酒。
杯酒下肚,王元姬的脸上烧起来,抬眸时,正与新郎身旁的司马昭对视。
他看向她的眼神在外人看来似乎寻常,她却读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不过碍于身边的人太多了,长辈们也都在,她未敢再看下去,就老老实实坐回去吃饭了。
她夹了一块胭脂鹅脯,就着米饭大口吃了起来,这时候夏侯夫人提醒她嘴角有一处地方脏了。
她想掏出来装在荷包里的手帕,摸摸衣带,却发现系挂在上面的荷包不翼而飞了。
沉思片刻,她立刻在手边脚边搜寻起来,都没有。
她努力回想,方才进客席的时候她还摸到了荷包,这会突然消失,定是被某个有心之人给故意顺走了。
先排除府里的佣人侍从,一来夏侯府一向管教下人严明,今日又是他家公子的大喜之日,没必要偷东西。二来,她又不是在场诸位中家境最殷实的,就算偷也轮不到她被盯上。
所以,那家伙拿走她的荷包不是为了钱财,而是为了人。
甚至不用仔细去想,她脑里闪过一双绵绵笑意的桃花目,瞬间打起精神来了。
她轻轻咳嗽两声,对夏侯夫人道:“母亲,刚才来的时候,我的荷包好像不慎落在路上了,我去找找。”
“快点回来,路上小心点。”
在征得家长的同意后,她连忙蹑手蹑脚地从宾客席上偷溜出去,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向深幽的后园,一道青色的身影靠着假山旁的树木吹风,手里还捏着一只藕荷色的荷包,果然是他!
“司马昭,你拿我荷包做什么?”
众人都集结在前面看新郎新娘拜堂,放眼整个后园,也只有他们两个在此处。
司马昭很灵敏地将身子一闪躲。王元姬果然扑了个空,瞪着他,怒气冲冲道:“给我!”
这时他的脸突然贴近,一丝不苟地注视着她的眼,沉声说:“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王元姬的心扑腾扑腾跳起来,目光不知怎的忽然滑落到他的唇上,脸颊霎一红,努嘴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他许是看出了她的困窘,飞快地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落下一吻,依然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说:“想起来了吗?”
她被这场突然袭击搞得惊慌失措,上一秒脸上还贴着他温热的唇瓣,下一秒就见他的桃花目深深地望着自己,她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紧张得要站不住了。
“傻瓜,骗你的,我怎么会忘。”她都被他气笑了,主动抱起他的脖颈,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元。”他又呼唤一声,将怀中的她抱紧,闻到扑面而来的发香,低声嘶哑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我想你。”
他热情的拥抱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欢欣与温暖,她一刻都不想松开,就想这样与他相拥到天荒地老,只是转念一想这是在别人家的婚宴上,还是避着点吧。
“行了,我要回去找父亲母亲了,他们看我出去太久会生疑的。”王元姬想夺回属于自己的荷包,怎料司马昭还是不肯给她,笑盈盈看着她。
“怎么换?”他说。
“什么怎么换?”王元姬一头雾水。
他很有暗示性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甚至还提前享受似的闭上了眼。
王元姬心一横,拍了一下他的嘴,趁他不注意就夺走了荷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丢了荷包又被打的司马昭睁开眼,见她走远,委屈道:“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