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拉帮结派
老大？司马昭心底暗笑一声，不想与他们纠缠，又碍于他们挡住了去路，直言道：“庄主不在，那庄主的亲属，兄弟子嗣呢？”
吴老四仰着脸，保持着不退半步的架势，说：“庄主的家人住都在洛阳城里，平时就是我们哥几个替庄主打理庄子和洛边村周围的农田。”
哟，这是给人下马威呢。
司马昭不动声色地听着，扫视他们一眼，个个都是衣着单薄又蛮横的中年人，硬碰硬可不行，得找个法子治他们，不然自己纵有千般本领都没处使。
“这天寒地冻的，总应该让我进去坐坐吧？”司马昭略有不满地说。
吴老四神情一动，和周围的跟班对视一眼，然后让出一条道，装作恭敬地说：“您请。”
进屋落座后，吴老四给司马昭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爽朗笑道：“一看大人这通身气质，定是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公子，来我们这粗野的地方要遭不少罪吧。”
司马昭抬眸瞥了他一眼，说：“幸得曹将军赏识和陛下器重，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遭罪。”
吴老四在心里琢磨半天，手指敲打着桌面，嬉皮笑脸地说：“大人啊，您初来乍到，有些事情不太清楚，我给您讲一讲。”
“我们这的农户，有一多半都是在庄主的庄子上耕种，这一部分人就不归大人您管了。到时候会有人告诉您具体哪块地，哪些人是归您管的。”
豪强地主横行是自东汉就有的现象，直到如今也未能彻底打击这些势力，只是未想到，就连天子脚底下，也敢这么猖狂。
“国家有多少地，你们庄子上又有多少地？”司马昭顺着往下问。
吴老四掏出一张垫在桌角下的纸，皱皱巴巴，几下捋平了之后铺在桌面上，笑吟吟道：“您过目。”
这图纸画上了整个洛阳边村及周围的土地数目，国家的土地和庄子的土地区别一目了然。他皱着眉头，心想怪不得军粮总是供应困难，原来大部分的土地和农民都被束缚在个人的庄子上。
“这张纸我拿回去了。”司马昭顺手将图纸揣进衣袖里，站起身回看他一眼，说：“重新清点所有的农户和土地，记在簿子上，开春之前交给我。”
吴老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惊呼道：“这么大的事情？大人，不是我说，这中间牵扯不少人呢，您新官刚上任，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司马昭冷眼看着他，语气不容反驳，倒有几分当官的架势，说：“你以为我是来休沐的，待两天就走？这名单必须查清楚，隔三差五我会过来检阅。”
刚要扭头就走，他发现自己口袋里有沉甸甸的东西随着他的步伐摇晃起来，随即摸了摸，才想起是临走时王元姬特地给他拿的银钱。
王元姬嘱咐他，就算是在乡里办事，也要讲究打点，更何况眼下也没有用惯的心腹，全都是陌生人，更需要靠钱来拉拢些人脉。
沉思片刻，他还是转过身来，拿出了口袋里一大半的银钱，不动声色地塞进了吴老四手中，剩下的钱都平分给了他周围的跟班们。
伙计们拿了钱都高兴的不得了，肮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颜，他们人多，平均每个人分到手的钱就少了，但即便是几个子，也让足以让他们兴高采烈。
其中一个年轻憨厚的小伙子冲上前来，感激地和司马昭握了握手，连忙点头哈腰道：“大人，我叫李子，以后若有用到小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周围人也应和起来，氛围比刚才和吴老四谈话时要活跃了很多。
拿钱办事是必不可少的，方才他差点忘了这一点。
司马昭走后，吴老四一直装出的笑脸也淡下去了，脸色骤变，吹胡子瞪眼，冲着这群人骂道：“一帮没良心的兔崽子，钱呢，都拿出来！”
这群人不愿意把刚到手的钱交出去，但迫于吴老四的淫威，以及自家的生活的难处，还是乖乖交出了手里藏着的舍不得的银钱。
收到李子的钱时，他泪光闪烁地对吴老四说：“大哥，我儿子还发着热，我就拿走一块银钱去请个大夫来看看，行吗？这钱就当是我借的。”
吴老四阴郁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刀子般狠厉，一把夺走了李子手中的银钱，骂骂咧咧道：“你儿子就没那个享福的命，趁早再生一个吧。”
外面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司马昭顶着寒风回到家，推开老旧的木门，一股热潮扑面而来，原来是家里的火炉生得正旺，王元姬立在锅台边上蒸了一点面食，正好他回来了。
“今天怎么样？”
王元姬端上来热乎乎的白馒头，坐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饥饿的司马昭一边嘴里啃着馒头，一边老老实实将今天遇到的事情都讲给了王元姬听，重点落在吴老四和他周围这群人身上，末了还把藏在衣袖中的地图拿出来交给她。
王元姬一看见地图，眼睛都亮了，这时候才感慨，当年的舆图算经课学得有多么明智。她放下筷子，捧着地图研究了一会，仔细琢磨道：
“这公田太小了，人又少，一年到头根本种不了多少粮食。”
“可不是嘛，问题就出在这个庄子上，圈了太多的地和人，那庄主倒是好端端地住在洛阳城里，把事情都交给手下人去办，自己坐享其成。”司马昭有些愤愤不平。
王元姬没有停止对地图的琢磨，低着头，目不转睛道：“保不准这庄主我们还认识，住在洛阳城里还养这么大的庄子，定是有权有势的世族了。”
这时候司马昭刚吃完了饭，转过头来凝视着认真看图的王元姬，乌黑的头发自然地分出来一缕搁在身前，额前的碎发显得人温柔娴静，柔和又耐看的眉眼，愈发让他心动。
王元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旁边的豺狼虎豹盯上了。
“诶，这里可以开垦出来一片荒地。”王元姬终于抬起头，刚和他对视，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我和你说正事呢！”她嗔怪地抽出了手，在地图边缘的图形上指了指，说：“这里背倚着山地，怕是不太好开垦，关键是远离水源，灌溉成了问题。”
司马昭回过神来，有些脸红地松开了手，懵懵懂懂地看着王元姬手指在地图上的位置。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片土地位于山坡下，地势较高，不能修引水渠灌溉，所以这些年都没人愿意去那里开荒。”司马昭迅速反应过来，尽管刚才看她看得失神。
“可以修一个季节性的蓄水池，就在这个地方。”王元姬又用手在旁边的位置上画了个圈，说：“正好这里地势低洼，不用耗费人力，就能得到一个天然的蓄水池。”
司马昭佩服，满目喜悦地看着她的眼睛，点头道：“那就听从夫人的了，可是有地只是一方面，还需要挖走被拴在庄子上的农夫们。”
王元姬将手中的地图徐徐卷起来，手里边卷，嘴边说：“倒也不必畏惧那庄主的淫威，他又没有自己交待过身份，等我查清楚之后就装不知道，他一问我就装惊讶。能吸引农夫逃离庄子的方法，只有减免苛捐杂了。”
不过，这些足以吸引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