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好事泪流
这次回京,司马昭打算把钟会送回家里住几天,顺便登门去钟家拜谢一番,王元姬留在家里和女眷们小聚一下。
“元姬,黑了呀。”夏侯徽拉着她的手腕,二人相挽着走进屋。
“怎么能不黑呢,成日奔波在外头。”王元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坐在床褥上,四下张望一圈,问:“惠姑没来吗?”
夏侯徽也落座,眼里露出怅惘,握着她的手道:“这几日还是少出门吧,外头起了瘟疫,惠姑成日游走在病人之间,忙得很。”
“瘟疫?”王元姬一愣,顿时心情变得十分复杂,自东汉末年开始,各地的瘟疫就持续不断地发生,这几十年来因瘟疫而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所以这也算不上一件多惊悚的事情。
夏侯徽俯身把摇床里的孩子抱出来,抱在怀里细心地贴了贴,叹道:
“是啊,你一直在村子里可能不知道,洛阳城的瘟疫闹得可严重了,如今家里上下都不敢出门呢。”
怀有身孕的王元姬看见睡梦中安详的孩子,瞬间心像被人捏软了似的,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阿皎好漂亮呀,我也想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夏侯徽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腹,真心实意道:“你说你都有孕在身,怎么还跟着阿昭出去做事?不如在家里安心养胎吧,我和母亲还能一起照顾你。”
王元姬还是摇了摇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里是个坐得住的人?让我躲在家里相夫教子,绣花织布,我做不到呀!”
夏侯徽也没有多劝,又将话题说回到李惠姑身上,微嗔道:
“你都不知道惠姑和我兄长的孩子有多厉害,阿桢比阿皎大了两个月,刚出生的时候还不哭呢,硬是被接生婆拍哭的,抓周时还抓了一支箭。”
王元姬觉得简直难以置信,瞠目结舌道:“这我倒是要见识见识,说不定以后我还能教教她骑马射箭,这身本领也算有用途了,让阿皎也学学。”
垂眸望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夏侯徽顿时心生爱怜,吻了吻她的额头,说:“看她喜不喜欢了,但我依看啊,我家阿皎多半是个文弱的小女郎。”
“那也好。”
二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夏侯徽突然脸色变得惆怅地说:“你和阿昭一定要万事小心啊。近日父亲又要出征了,这次带着阿师一起去,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要出什么事。”
王元姬连忙安慰她,抚了抚她的后背,说:“怎么会呢,父亲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了,大哥兴许还能因此立下战功,回头升官奖赏咯。”
夏侯徽垂着的头摇了摇,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说:“不管怎样,平安就好。”
晚上,司马师跟着父亲司马懿在外场练了一天的剑术,累得满头大汗,才刚脱下外衫,还未来得及清洗,就被她紧紧攥住。
“怎么了?”司马师松开手,走过去揽着夏侯徽的肩膀。
她抬起一双含着水的眼眸,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终究只是垫了垫脚,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说:“早些回来。”
司马师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止不住的心花怒放,马上回吻了一下,说:“当然了,等我回来的时候,阿皎都能喊我爹爹了。”
二人围在一起逗了一会孩子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夏侯徽蓦地开口问道:“阿师,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让司马师原本不太白的脸上透着绯红,不经意地挠了挠头,说:“不说了,太久远了。”
“我想要你说嘛。”
她难得撒起娇来,让司马师无处躲避,只得如实说出来:
“多年前我去你家做客,当时你不慎打碎了一只杯子,被你母亲训斥,她一怒之下让你把碎片都捡起来,我于心不忍,就帮你捡了,结果我也被你母亲训斥了。”
她有些想笑,从前的苦痛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说起来就像是浇在一场雨里时闹出来的笑话。
“可你还是捡了,流了满手的血。”
司马师闻言,蹑手蹑脚地跑去打开柜子的门,掏出一条木盒,拿出一片小小的陶瓷片,举起来说:“就是它。”
“那时候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只能时时靠着这块陶瓷片想起你。重来一次,别说满手是血,就算满身是血,我也愿意。”
她笑中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