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瘟疫蔓延

晚上，王元姬实在是困倦，给司马昭留了一盏灯后就趴到床上睡觉。不知到了几时，一副冰凉的身躯突然抱住她，一下子把她凉醒了。

“诶哟！”她坐起来，嗔怪地拍了一下刚从外面回来的他，嘴上虽然不悦，还是耐心地为他盖被子：“身上这么凉，也不知道穿件衣服。”

司马昭往她怀中蹭了蹭，真像个黏人的小花猫。王元姬边抱着他，边问道：“你今天去拜谢钟家之后，是不是进宫见陛下了？”

“嗯。”司马昭轻嗯一声。王元姬意识到这中间可能发生了点事情，她也不急，慢慢问：“陛下说什么了？”

他的身躯还是温热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冷声道：“这一季粮食丰收，陛下赞扬我治理有方，日后有机会可以迁升到宫中做侍郎。”

“这是好事啊。”

“陛下要把这些收成大部分都用作军粮，农民们又分不到多少，陛下还要广征天下壮丁，修建宫殿。这一来二去，来年还怎么耕种？”

大概是一年前，皇帝行宫里有一座殿着火了，那次大动干戈地重建宫殿，耗费了不少钱力和财力，本以为足够荒唐了，想不到此后曹叡就像是着了魔，迷上修建宫殿一发不可收拾。

“这欺人太甚了，农民辛苦劳作一整年，就盼能收获那么点粮食，足够一家人的温饱。难得逢个好年，结果不仅吃饭困难，还自身难保起来，莫名其妙服徭役。”

王元姬忿忿不平地说。

司马昭叹了口气，道：“我也规劝了几句，陛下虽然表面上耐心地听着，其实只当耳旁风，再多言岂不是更惹猜忌？”

第二天，钟会早早地又跑到司马家来了，躲在廊柱后睁着大眼睛瞄着正走过来的司马昭和王元姬，还未等他给它们一个惊喜，他就提前被发现了。

王元姬笑盈盈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说：“我还以为你不去了呢，你娘不是舍不得你？”

钟会撅着嘴别开了头，说：“别摸，会长不高的。”

现在这个小孩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反感她了，王元姬甚至觉得有些欣慰，上次设计扳倒吴老四的时候，钟会功不可没，他们配合的很好。

刚要走出大门，张春华从台阶后面匆匆出现，将他们拦住，说：“外面的瘟疫闹的太厉害了，你们出去一定要小心些。”

昨日夏侯徽也是这么说的，王元姬点点头，绽出一个笑容，说：“母亲放心吧，您也要保重好身体。”

张春华仍有顾虑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司马昭几句：“你父亲和大哥都去外出打仗了，你身为家中次子，如今诸事都得更加谨慎小心。莫要让家中长辈担忧，朝堂之事复杂多变，凡事多思而后行。”

司马昭恭敬地应下：“母亲教诲，儿子定铭记于心。”说罢，便带着王元姬和钟会上路了。

街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戴着面巾的人行色匆匆地走过，顿时瘆得人毛骨悚然。

一路奔波，正巧看见村口有一张酒旗在风中飘荡，原来是一家酒肆，他们将马拴起来，进去歇歇脚。

王元姬不想喝酒，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神色苦闷道：“还以为今年丰收之后日子就能变好一些，结果又是修宫殿征徭役，又是起瘟疫的。”

茶水有些烫，没法喝，王元姬摸着滚烫的碗边，焦灼地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司马昭一路走来有些口干舌燥，举起酒碗一饮而尽。坐在一旁的钟会垂眸睨了一眼清澈的酒水，不自觉蹙起眉头。

走过来一个面色蜡黄，眼下发青的妇人，又给司马昭喝干的酒碗又填满了，强笑着对钟会说：“这位小郎君怎么不喝？”

钟会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妇人，察觉到了些许不对，视线一沉，看见她衣襟之下若隐若现的红斑，心狠狠一跳，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拉开她的衣袖。

衣袖之下，是生满刺眼红斑的手臂。

“疫病……”钟会恐惧地喃喃道。

王元姬也吓得惊叫了一声。

妇人慌张地将袖子撸下去，照着钟会的脸扇了一掌，有气无力地咒骂道：“死孩子，登徒子！”

王元姬连忙将钟会护到身后，毫不留情地把这一巴掌还回去，斥道：“你怎么好意思打小孩？”

那妇人捂着脸，混浊的眼里露出凶光，冷笑一声，目光落在司马昭身上，道：“这酒盏都是我用过的，喝过这碗酒，你也会像我一样。”

司马昭心底一凉，如同一道雷精准劈在他的头上，还好刚才喝酒的人只有他，王元姬嫌那盏茶烫，迟迟没有下口。

这到底是什么心理，自己得了病还要出来传染别人？恐怕没这么简单，王元姬手里紧紧捏着滚烫的茶碗，烫得她手指发红，此时她已经顾及不到痛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抬手将茶碗摔到了妇人脚边。

可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