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李胜试探

“若是如灵执意喜欢，我也不能阻拦了这对有情人，现在如儿才刚刚及笄，还有时间观望一下，婚姻大事岂能草率？纵然他不肯善罢甘休，我也得保护好妹妹。”王元姬坚定道。

两人交谈得正激烈，忽然冒出来一个传信的婢女，弯腰说道：“夫人，钟二郎君来了。”

这么巧，吓得王元姬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有种在背后悄悄说坏话被抓包的感觉，王元姬扶额站起来，缓了缓神，说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婢女答道：“刚来，正在院里候着呢。”

她回头对饭桌上的洮江和阿髦说：“你们先吃吧，我去看看他。”

元姬和洮江默契地对了个眼神。

白雪之上站立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群青色的直裾显得他身形颀长，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和贵族的风雅从容，长眼锐利如鹰隼，神情冷淡疏离，与人生出一种天然的距离感。

这是长大后的钟会。

王元姬一看见他心里直发虚，撑着满脸笑意走过去，握着手问道：“会儿来了，正好进屋吃顿饭吧。”

钟会平静地看着她，直奔主题道：“不用了，我来找君侯，有要事相说。”

王元姬心思一动，说道：“子上还在父亲病榻前侍候。我跟你说，今天发生的事才凶险呢，炎儿在将军府上掉进冰湖里了，还好被一个过路的女孩和如儿他们救了。”

钟会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提到如灵的时候眸光微微闪动，问：“如儿妹妹还好吗？”

“有空你去看看她吧。”王元姬微笑道。

夜晚，一身疲倦的司马昭回到房间里，直接扑到他心心念念的床榻上，伸了个懒腰。

王元姬翻身把他擒住，捧着他的脸，严肃地问：“你们这些天神神秘秘地忙些什么呢？在父亲和大哥面前，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你告诉我。”

司马昭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任由这样被她压着，嗅着她衣襟上的清香，说：“最近可能要出大事，至于具体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好。但有一点，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们的安全，放心吧，元。”

王元姬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有力的心跳，担忧地说：“钟会今天来找你了。”

“嗯，明天家里会来个客人，是即将出任荆州刺史的李胜，钟会提醒我说此人大概率是曹爽派来的探子。”司马昭笑了笑：“早就猜到了，就等他来了。”

“父亲这病要装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王元姬叹道：“你说当初先帝去世的时候，明明定了父亲和曹爽两个托孤大臣。按资历，按辈分，按能力，父亲都应该和曹爽平起平坐，甚至压过他数百倍，怎么如今都沦落到要靠装病过日子了……”

司马昭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说：“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装病拒绝出仕，现在也装，装一辈子了。”

随后两人又亲热了一会，早早就睡了。

翌日早晨，那位即将出任荆州的刺史李胜在全家的瞩目下如约而至。王元姬看见这位一身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凑在司马懿的病榻前，说了不少话。

她作为晚辈儿媳站在后面，听不太清，但能看见司马懿那副老态龙钟又茫然无措的神态，伸出干瘪的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半天，两眼无神空洞，就像是被抽走了魂。

气氛太过严肃，一想起昨天司马懿还中气十足的口气，王元姬有点想笑，好在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强迫自己板着脸，低着头在一旁侍候着。

“太傅为何榻上放着两个枕头？”李胜问了司马懿几句话，他都稀里糊涂地答非所问，这会实在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晚辈们都不语，李胜把目光投向司马懿。

司马懿睁着混浊苍老的眼睛，将被子往旁边扯了扯，声音嘶哑道：“嘘，内人睡了，切莫惊扰了她。”

司马懿话里的内人指的是张春华。她去年就过世了，如今他床上还摆着两个枕头，神神叨叨地讲这些话，别说李胜听完后惊呆了，就连王元姬闻言也是一怔。

李胜半信半疑地闭上了嘴，再次用他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神志不清的司马懿。王元姬过来给他喂药，他刚喝下一口就全呛了出来，咳嗽个不停。

真是疯了。李胜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托辞离开了。

司马师送他出门，其余人还留在房间里围在司马懿的病榻前。

待司马师送客归来，司马懿不假思索地将碗里的热汤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药渣，对一旁的司马昭道：

“潜入宫中面见郭太后，去把这个交给她。”司马懿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写满字迹的布帛，塞进司马昭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