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下）
第九章（下）
逛完街，两人各自回家，甘灵仍去坐公交车，九点半有最后一班通往小希巷的车，她通常会提前十分钟到车站，以免错过。回到长望新村时快十点了。老小区住的多半是老人，睡觉早，这会儿小区里一片静谧。银灰色的路灯光被葱郁的香樟树遮着，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利用率，加深了小道的阴森感。不过这一带治安向来不错，甘灵放松神经，加快步子。24栋楼前没有路灯，门廊灯这两天刚坏，还没人去报修，通常这类事都是年轻人主动去做的，甘灵暗记在心，明天一定记得打电话给物业报修。她正要往楼里走，忽然闻到一股烟味，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吓得她往后连退两步。那人影发现自己吓着她了，立刻站住不动。“甘灵。”听到声音，甘灵镇定下来，没好气，“你躲这儿干什么？”程照走出来，手里还拎了个沉甸甸的袋子，“等你。”“有事？”“给你带了点吃的。”程照把袋子递过来，“朋友从新疆带回来的奶酥和乳酪，都是你爱吃的。”甘灵没接，“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不是还有你爸和护工吗？”“他们不爱吃甜的。”甘灵低头，“以后也别再送东西了。”程照凑近她一步，“怎么了？”“没怎么。不早了，你快回吧。”甘灵想从他身边穿过去，却被他拦住，“甘灵，咱们谈谈？”“……去河边说吧。”两人一前一后往河边走。河在小区东面，用铁栅栏隔着，白天好多老人坐在河边，将鱼竿伸到河面上钓鱼，用以消磨一天的时光。这会儿是深夜，河边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甘灵来到老人之家后面的遮雨亭，亭子很小，有条木头长凳可以坐，但她没坐，面对黑黢黢的河面站着，程照就在她身后，手上还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些话？”程照先开口，说话时，把购物袋搁在条凳上，暗暗扭了扭手腕。甘灵说：“和那个没关系。”“那是为什么？”“书店装修的账目我还留着，你少收了我两万多块。我想还你，你不肯要。还老送东西过来，你这样，我很难心安理得。”“我们还是朋友吧…
逛完街，两人各自回家，甘灵仍去坐公交车，九点半有最后一班通往小希巷的车，她通常会提前十分钟到车站，以免错过。
回到长望新村时快十点了。老小区住的多半是老人，睡觉早，这会儿小区里一片静谧。银灰色的路灯光被葱郁的香樟树遮着，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利用率，加深了小道的阴森感。不过这一带治安向来不错，甘灵放松神经，加快步子。
24栋楼前没有路灯，门廊灯这两天刚坏，还没人去报修，通常这类事都是年轻人主动去做的，甘灵暗记在心，明天一定记得打电话给物业报修。
她正要往楼里走，忽然闻到一股烟味，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吓得她往后连退两步。那人影发现自己吓着她了，立刻站住不动。
“甘灵。”
听到声音，甘灵镇定下来，没好气，“你躲这儿干什么？”
程照走出来，手里还拎了个沉甸甸的袋子，“等你。”
“有事？”
“给你带了点吃的。”
程照把袋子递过来，“朋友从新疆带回来的奶酥和乳酪，都是你爱吃的。”
甘灵没接，“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不是还有你爸和护工吗？”
“他们不爱吃甜的。”甘灵低头，“以后也别再送东西了。”
程照凑近她一步，“怎么了？”
“没怎么。不早了，你快回吧。”
甘灵想从他身边穿过去，却被他拦住，“甘灵，咱们谈谈？”
“……去河边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河边走。
河在小区东面，用铁栅栏隔着，白天好多老人坐在河边，将鱼竿伸到河面上钓鱼，用以消磨一天的时光。这会儿是深夜，河边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甘灵来到老人之家后面的遮雨亭，亭子很小，有条木头长凳可以坐，但她没坐，面对黑黢黢的河面站着，程照就在她身后，手上还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说的那些话？”程照先开口，说话时，把购物袋搁在条凳上，暗暗扭了扭手腕。
甘灵说：“和那个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
“书店装修的账目我还留着，你少收了我两万多块。我想还你，你不肯要。还老送东西过来，你这样，我很难心安理得。”
“我们还是朋友吧？”
“朋友得有来有往。不能只是我从你身上拿好处。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你让我陪你去淘书，就是让我得好处了。”
“你得什么了？”
“我很放松，心情很好。”
甘灵被逗笑，“你真是……”
她一笑，气氛就缓和了。
“其实你一直知道我心思的，是吧？我不敢说，就是怕你不同意，然后咱俩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很怕那样。”
甘灵没有说话，河对岸的建筑群有光线散射过来，映得两人眼睛都亮亮的，河水在暗夜里无声流淌。小时候，他俩来过这个亭子，也是这样的夜晚，一个躲在柱子后面，另一个找。不知为什么，程照平时很闹，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换一个人，即使玩游戏，也是安安静静的。他们似乎生来就有很多默契，无需大吵大叫，一个眼神，一声低语，彼此就能明明白白。
甘灵一个恍惚，惊觉居然过去这么多年了。然而不管人世如何变化，身边的这个人始终能带给她熟悉感和安全感。
她想过和他在一起生活吗？想过，但思来想去，结论是不能。
曾经有过一段日子，她是憧憬过的，十来岁的时候，他陪她一起坐公交一起走路，她以为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很好的。就那么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之后梦想被现实击碎。
如今，不论理性还是心境，都让她无法再重拾青春期的幻梦，他们之间除了一点儿时旧情外，已无任何交集，他们早就走上了两条完全不一样的路。她奇怪程照怎么会看不清这点。
或许他比她更重情义，也更留恋过去的美好。想到这点，甘灵的心又软了一软，做生意精于门道的程照还有他不世故的一面，终究也是稀罕难得的。
“程照，我一直当你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我们真的不合适。”
“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改。”
甘灵无奈，“别这么幼稚好不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改就改的，再说，改了你还是程照吗？”
“我可以……”
“你就是你。不用为我改任何东西，你要做的是找一个跟你合得来的女孩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我愿意。”
“我不愿意。”
“我愿意是我的事！”程照突然擡高嗓门。
“你轻点！”
程照逼近甘灵，几乎与她贴着身子，甘灵往后退了一点，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