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帘喘息
撤帘喘息
夜幕沉沉,月朗星稀。
萧晚安被嬷嬷劝回了承干宫,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猛地一掀被子,喊了子夏进来。
子夏急急忙忙进前,跪地行礼:“皇上。”
“朕记得,你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是,皇上。”
萧晚安坐在床上靠着床头,迎着月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学的?”
“奴才幼时家里头有位族叔得高人指点,功夫了得,行走江湖。每每逢年过节也就回来几天,奴才就缠着他学。只是可惜奴才没什么天赋,又早早进宫,就学了点皮毛。”
“那要是这个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凤仪宫,得要什么样的功力?”
子夏轻轻地擡眸瞥见了他略有深邃的眼眸,旋即又谦卑地垂下了头:“启奏陛下,奴才常听宫中遗老言及,昔日高祖太宗在时便悄无声息地训练了一支武艺超群的暗卫,称之为‘卫皇司’,他们只效忠于皇上,绝不对旁人屈膝。因此,哪怕有人能够巧妙避开巡逻的御林军,却绝无可能逃过‘卫皇司’的暗中监察。”
“……卫皇司?朕从未听说过。”萧晚安若有所思。
“是……奴才也只是听说……”子夏的头更低了。
萧晚安歪头想了想,手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扣指甲,半晌才有了决断:“宣御林的二位副统领过来一趟。”
“是,皇上。”
如晔宫,别枝苑内,沈则欢刚出浴,坐在梳妆台前让沈惊鹊擦头发,擡手摆弄着旁边的八宝玲珑柜。不其然擡眸,与铜镜中的自己对视。
宋靖疆擡步从外面走来,伸手接过沈惊鹊手中的巾布,低头轻吻她的脸颊:“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沈则欢歪头,贴近他的脸颊,含笑望着铜镜里的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还会吟诗?”
“房光磊那小子不是老这么对你?就会写写酸诗,哄得沈家那些老头子团团转,还敢把你许给他!”宋靖疆气鼓鼓地猛地把巾布盖在她的头顶,揉乱她的长发,又停手整理:“还与你合过龙凤帖,三书六礼,三媒六娉,我都没有!!!”
沈则欢转头,贴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怎么?乘着自己伤还没好,委屈兮兮的在这里撒娇卖乖?”
宋靖疆猛地掐着她的腰身抱起来,把她转过身压在梳妆台上,望进她言笑晏晏的眉眼:“明月~饿了~”
巾布应声而落,沈则欢非常温柔的给了他两巴掌:“饿了就去吃饭!”
“要吃你~”宋靖疆歪头,又被扇了一巴掌。
沈则欢顺势把他推开,甩了甩手,坐回梳妆台前:“别闹,乔度怀大晚上的赶来做什么?”
宋靖疆摇了摇头,捡起巾布换了一块再来到她身后:“宫里头传来消息,安安传召了御林军的两位副统领。”
“什么时候?”
“就刚刚,皇宫快马赶过来只需要一刻,乔度怀得到消息就来了。”
“哦?”沈则欢望着铜镜,任由他给自己擦头发。
“卫皇司的事情,你跟安安说过吗?”
“没有啊,跟安安说做什么?”
“安安应该是察觉了……”
“哦?那跟两位副统领有什么关系?”
“夏肖暂领卫皇司,两位副统领又是卫皇司的人,他们私下肯定有交集。子夏是夏肖的义子,夏肖格外喜欢他,定是他有所察觉并告诉了安安。”
“子夏啊……”沈则欢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腰背:“子夏为人谨慎,怎么会突然跟安安提到卫皇司?”
“不知道呢,安安要是有什么性命之忧,乔度怀也不会赶过来。”
“乔度怀干嘛自己过来?”
“他说,凤仪宫貌似有江湖人士闯入,无声无息的他也不确定,就自己过来拿主意了。”
“江湖人士?”
“许是虚惊一场也说不定。”
“也罢……”沈则欢揽镜自照,端详起自己的容颜:“哎呀,又起痘痘了。”
宋靖疆撂下巾布,扶着她的肩头俯首帖耳:“曾散天花蕊珠宫,一念堕尘中。”
沈则欢又白了他一眼,猛地推破那个痘痘,白脓溅到铜镜上,犹如一朵努力盛放的小小苔花。
“哎呀!”宋靖疆找来一方帕子,清点那个破了的痘痘:“你这习惯还是这样。”
沈则欢接过帕子,拂去痘坑里流出来的丝丝血液:“怎么?我抠痘痘留印,你不高兴?”
宋靖疆无奈,抱起她走向床榻:“铅华洗尽,珠玑不御,道骨仙风。”
“死鬼!”沈则欢又赏了他一巴掌,掐住他的脸颊,左右摇晃:“你斧劈关那边的事情你不管了?外头现在乱的很,就你,天天就知道缠着我!”
“那边现在有悟因主事呢,鸣蝉带着一对太医也赶过去了。”宋靖疆俯身把她放在床上,俯身凑近:“春宵一刻值千金~”
“花有清香月有阴。”沈则欢嗤笑一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春天都快过去了,你上哪去赏花啊”
宋靖疆倾身与她鼻尖相抵:“你知道的,我没读过什么书,只知道带兵打仗,和恨你。”
“嗯?”沈则欢微讶,挑眉:“恨我什么?”
宋靖疆轻抚着她的小腹,轻声呢喃:“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