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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弦外之音

第73章弦外之音

玄镜司新衙署的库房深处,一股浓烈的陈旧纸张与尘土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几盏牛油灯在幽暗中跳跃,勉强照亮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堆叠着不知尘封了多少年的卷宗。空气凝滞而厚重。

谢珏举着一盏风灯,他修长的手指拂过书脊上模糊的字迹:“……弘昌七年,工部虞衡清吏司存档……找到了。”他抽出一册厚重的簿子,灰尘簌簌落下。

萧以安凑过来,借着灯光翻看。

泛黄的纸页上,是工整却略显呆板的楷书,记录着各类宫廷营造、器物修缮的用料明细。

他快速浏览,指尖划过一行行枯燥的数字与名称:“……内官监呈造元宵灯会所用‘百戏走马灯楼’一座……耗用:金丝楠木三百料,桐油五十斤,生漆三十斤,各色彩绸百匹……硝石五十斤,硫磺八十斤,木炭粉一百二十斤……嗯?”

他指尖顿住,眉头拧起,“造个灯楼,要这么多火药原料?”

谢珏的目光也锁在那行字上,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不合常理。寻常彩灯走马,用些机括齿轮足矣。硝石、硫磺、木炭粉……这分明是配制火药的原料。弘昌七年,那正是前朝覆灭前一年。”

他翻过一页,后面附着一张简陋的草图,画的是一座结构异常复杂、层叠错落的高大灯楼,旁边还有一行小注:“依前朝引火楼旧制仿造,增其机巧。”

“引火楼?”萧以安眼神一凛,“前朝末年,叛军攻入皇城,据说最后点燃内库、引发冲天大火,烧死无数宗室勋贵的,就是一座名为引火楼的机关!工部这存档……”

他猛地合上册子,灰尘再次扬起,“是前朝余孽的手笔?还是有人借仿造之名,私藏火药?”

“都有可能。”谢珏接过册子,仔细收好,“工部当年经手此事的官员,恐怕得好好查一查了。尤其是……负责火药原料支取的人。”

·

紫宸殿西书房,龙涎香的气息依旧清冽。承庆帝批完最后一份奏折,将朱笔搁在笔山上,发出轻微的“嗒”声。他端起手边的参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眉眼间的威严,目光落在下首垂手侍立的萧以安身上。

“江南的尾巴,都收拾干净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张启年案已移交三司,柳阁老奉旨回京,吏部周侍郎也已启程赴任江南巡抚。”

萧以安声音平稳,“启慧绣馆纳入官办善堂,苏绾领监事职,织户人心渐稳。玄镜司新衙署初立,正会同吏部、刑部厘定章程细则。”

“嗯。”承庆帝呷了口茶,目光扫过萧以安看似恭谨却隐含跃跃欲试的脸,“玄镜司这把剑,朕给你和谢珏了。剑锋所指,当是国之蠹虫,民生之弊。莫要辜负。”

“臣定当竭尽全力!”萧以安立刻躬身,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上几分刻意的轻松,“昀儿在沈姨那儿养得挺好,前几日还跟着谢珏和瑜儿去西市看了皮影戏,难得那么高兴。这孩子……如今也活泼些了。”

承庆帝放下茶盏,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哦?谢卿倒是有闲心。看来他在玄镜司当差,游刃有余?”

萧以安心头一跳,面上笑容不变:“衙门初立,千头万绪,他哪敢懈怠。只是昀儿粘他,沈姨也说孩子难得有亲近的人,他便抽空带了一次。”

“嗯。”承庆帝鼻腔里哼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案面上轻轻敲击着,那“笃笃”声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孩子亲近他,是好事。”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带上几分严厉,“但以安,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玄镜司提举,位在九卿之下,权可直达天听。你的一言一行,皆为天下瞩目。”

萧以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往前踏了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舅舅……以安知道,有些规矩,是铁律。天家血脉,行事当光明磊落,持身以正,莫要行差踏错……舅舅的训诫,以安字字刻在心上,不敢或忘。”

他擡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皇帝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有紧张,有期待,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可是舅舅,有些路……即便知道难行,即便知道荆棘遍布,心之所向,便再难回头。谢珏他……”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准确的字眼,“他待我之心,如磐石不移。我待他之情,亦……生死不负。我们深知前路艰难,更知身份有别,但求舅舅……能否……网开一面?给我们……一个名分?哪怕……只是默许?”

书房内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在萧以安心头。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

承庆帝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缓缓靠回椅背,端起已经微凉的参茶,却并未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沫。

良久,他才用一种听不出喜怒、异常平淡的语气开口:

“生死不负?”皇帝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以安,帝王家的情爱,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它关乎江山社稷,关乎礼法伦常,关乎……你未来的位置!”

“臣……遵旨!”萧以安深深躬下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也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狠劲。

他听懂了舅舅的弦外之音。

默许,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和无可指摘的功绩之上。

他转身,步伐沉重却坚定地一步步退出书房。那挺直的背影里,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

承庆帝独自坐在宽大的御座里,目光落在刚刚批阅过的一份关于玄镜司提举人选考量的密奏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谢珏”二字。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龙涎香的氤氲之中。

·

玄镜司新扩的后院还堆着不少废弃的梁木和碎石,显得有些凌乱。

萧以安送走了最后几个来商议章程的吏部司官,只觉得太阳xue突突直跳,御书房里舅舅那些话语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信步走到后院,想透口气。

刚转过堆放杂物的角落,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撞入眼帘。

是萧昀。

他穿着沈姨新给他做的靛蓝色厚棉袄,裹得像个小粽子,正蹲在一堆相对平整的石块旁。

他背对着萧以安,小小的肩膀缩着,头埋得很低,专注地看着地面,手里还捏着一小截枯树枝。

萧以安脚步一顿,胸中翻腾的郁气莫名地就滞涩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萧昀身边蹲下。

小家伙似乎太过专注,没察觉有人靠近。他正用那截枯树枝,小心翼翼地在铺着一层薄灰的石板上划拉着什么。

线条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是两个牵着手的小人,小人旁边,还有一个……四四方方、带个尖顶的轮廓?

“画什么呢,昀儿?”萧以安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萧昀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飞快地丢掉了手里的树枝,两只小手立刻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棉袄领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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