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一言为定

第54章一言为定

谢珏出发时，萧以安正在给他系披风的系带。指腹蹭过玄色缎面，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披风里侧缝了软甲，左胸夹层有三枚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萧以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林七带了二十人，分三队埋伏在乱葬岗外围的槐树林、芦苇荡和土坡后，以三声鹧鸪哨为号。”

谢珏握住他的手，指尖温温的：“我都记着的，王爷。”

他低头看萧以安微蹙的眉峰，忽然擡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别愁眉苦脸的，我去去就回。”

萧以安拍开他的手，耳尖却红了：“谁愁眉苦脸了？我是在想，那银白色发丝会不会是苏夫人的姐妹？苏家卷宗里提过，苏老爷子有两个女儿，大小姐嫁了钱世忠，二小姐苏婉当年下落不明。”

“有可能。”

谢珏颔首，接过他递来的水囊，“但更可能是圈套。钱世忠知道我们在查苏家旧事，故意放出苏婉的线索，引我们去乱葬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以安腰间的玉佩，“你在驿馆盯着织造局的动静，钱世忠若敢趁虚而入，正好让林七的人收网。”

萧以安点头，却在谢珏转身时，飞快地拽住他的衣袖：“谢珏。”

“嗯？”

“平安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谢珏眼底漾开一圈涟漪。

谢珏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等我。”

·

乱葬岗的风带着腐土的腥气，卷着枯黄的芦苇叶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谢珏站在约定的老槐树下，玄色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银灰色的劲装。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芦苇荡的呜咽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鸦鸣。

那些无主的坟冢大多塌陷了，露出黑洞洞的坑xue，像是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谢珏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

左侧土坡的灌木丛有异动，草叶压折的角度不自然；右侧芦苇荡深处，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

是林七他们按捺不住，调整了弓弩的角度。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们沉住气。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坟冢后方传来。

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步虚浮，像是被人架着走的。

谢珏握紧腰间的佩刀，刀柄的鲛绡绳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

坟冢后转出一个身影，穿着素色衣裙，脸上戴着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眉眼，只露出削尖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她左手架着一个虚弱的女子，正是消失的苏夫人。

“谢大人果然守信。”

银面女子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显得有些嘶哑，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凄厉。

谢珏的目光落在苏夫人身上。

她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显然还没醒。

脖颈处的疤痕在惨淡的日光下泛着青紫色，比昨日更显狰狞。

“你是谁？”谢珏的声音在空旷的乱葬岗里显得格外清晰。

银面女子轻笑一声，笑声在风里打着旋：“谢大人查了这么久的苏家旧事，难道猜不出我是谁？”

她擡手摘下银面具，露出一张与苏夫人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我是苏婉。”

谢珏的瞳孔微缩。

眼前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眉眼间带着股狠劲，与卷宗里记载的“温婉娴静”判若两人。

“三年前苏家被抄，我藏在枯井里才逃过一劫。”

苏婉的指尖抚过眼角的疤痕，那动作带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等我爬出来时，满门一百三十七口，只剩下些烧焦的骨头。钱世忠那个畜生，不仅霸占了我姐姐，还逼她做人皮面具，逼她眼睁睁看着苏家被灭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又死死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谢大人，你说这样的畜生，该不该死？”

谢珏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你带苏夫人来，不是为了让我听你诉苦的。说吧，你的条件。”

“爽快。”

苏婉抹了把脸，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苏夫人的咽喉上。

“我要你杀了钱世忠。只要他死了，我就放了我姐姐，还会把钱世忠和张启明勾结的证据给你。”

“张启明？”谢珏捕捉到这个名字，“户部侍郎张启明？”

“正是。”苏婉冷笑，“钱世忠不过是他的狗！当年苏家被抄，就是因为我父亲查到了他们用假贡品冒充真贡品，中饱私囊！张启明怕事情败露，才让钱有禄罗织罪名，灭了我们苏家满门！”

风忽然大了起来，卷起地上的纸钱，打着旋儿飘过谢珏的脚边。

他看着苏婉眼中的疯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既然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呈给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