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假面

第53章假面

驿馆的深夜，寒意透过窗棂渗进来，与暖阁内的炭火气息交织。

白秦之的院子里亮着灯，隐约传来铜盆碰撞的轻响。

萧以安和谢珏踏着月光走过去时，正撞见白秦之拿着镊子从苏夫人脸上揭下那层薄如蝉翼的假面。

“你们来得正好。”

白秦之头也不擡，指尖的动作稳得惊人，“这面具做得绝了，里面掺了云锦丝线，难怪摸起来有丝绸的滑腻感。瞧见这眉峰的弧度没？用的是人皮最薄的耳后皮肤，薄到能透光。”

萧以安站在门口没敢靠近，只觉得暖阁里弥漫的血腥味混着迷叠香，闻着让人心头发紧。

苏夫人躺在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喉咙处的疤痕在烛光下泛着狰狞的粉色，显然是被生生割开的。

“她还有气吗？”谢珏沉声问道，目光落在苏夫人微微起伏的胸口。

“吊着一口气。”

白秦之终于揭下最后一角假面，露出底下真正的面容。

那是一张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纵横交错的疤痕像蛛网般爬满脸颊，嘴唇被割裂，根本无法闭合。

“喉咙是被利器划开的，但没伤到要害，就是故意让她不能说话。脸上的伤……是被滚烫的烙铁烫的。”

“啧，这下手的人够狠。”

萧以安别开视线，心头一阵发闷：“那还能救吗？”

“能活，但能不能醒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白秦之将那层假面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锦缎的托盘里。

“这面具内侧有残留的药水，和药库找到的防腐配方一模一样。还有这发丝，是真人头发，用糯米浆粘在面具上的，够精细吧？”

谢珏凑近查看，指尖轻轻拂过假面的边缘：“针脚是斜纹绣，和织造局贡品的绣法一致。钱世忠果然用了织造局的人做这事。”

“何止用了人。”

白秦之冷笑一声，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透明液体，“这面具上的颜料里掺了朱矶泥，就是你们之前查到的那种贡品泥料。他倒是一点不浪费，连害人都要用贡品。”

萧以安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我去趟柳阁老那里，这假面或许能让他想起些什么。”

谢珏一把拉住他：“夜深了，明天再去。老师他心思深，半夜去找他，反而显得我们沉不住气。”

他看向白秦之，“苏夫人交给你了，务必让她醒过来。”

白秦之挥挥手：“放心，我这儿有上好的人参吊着，死不了。倒是你们，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儿杵着碍事。”

·

萧以安和谢珏离开白秦之的院子，走在寂静的回廊上。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你说，苏夫人为什么要戴面具？”

萧以安轻声问道，脚下的青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要么是怕被人认出来，要么是……被人强迫的。”

谢珏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从她脸上的伤来看，钱世忠肯定对她做了很残忍的事。苏家败落，说不定就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萧以安点头：“柳阁老说苏家老爷子当年的案子和织造局有关，说不定就是查到了钱世忠的勾当，才被陷害的。”

他顿了顿，“那封诅咒信里提到换脸，你说钱世忠是不是用苏夫人的脸……做了另一张面具？”

这个猜测让谢珏的脚步顿了顿，他侧头看向萧以安，月光在他眼中投下淡淡的阴影。

“有可能。如果他要伪装成某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相似的脸型做面具。据说苏夫人生得貌美，脸型又周正，确实是做面具的好材料。”

“哦。”萧以安淡淡道。

谢珏：？

萧以安继续淡淡道：“谢大人，你又如何知道那苏夫人就生的貌美了？”

“王爷这是……吃味了？”谢珏反应过来，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哼，本王才不会！”萧以安说罢便挣脱他的手，转头走远。

“殿下，”谢珏拉回他的手，温热的手掌一点点裹住另一人带着点凉的手。

“下官不知，是林七原话说的。”

“哦。”萧以安忍着笑，却装作淡然的回道。

谢珏从背后抱住萧以安，将头抵在萧以安肩头，似轻叹似呢喃：“殿下对自己在下官心里的分量再多些信心罢…”

·

两人回到院子时，福顺正提着灯笼在门口张望，看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上来：“王爷，谢大人，厨房温了汤，要不要端上来？”

“不用了，太晚了。”萧以安摇头，“去休息罢。”

刚走进暖阁，就看到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是柳忠送来的。

谢珏打开包裹，里面是几张纸，上面抄录着三年前苏家败落时的卷宗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