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他神情极其认真,动作也小心翼翼,手指异常好看,指尖还一点点地将她衣服上的褶皱展平。她惊愕地看着他的动作,犹如看到了史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鬼姬殿下竟然在帮她穿衣服?
心口一紧,她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将她的泪水擦去才惊觉,然而已经被他搂在了怀里。
“乐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他看着窗外,今夜是月圆,然而连夜的雨不曾停过,他妖邪的瞳孔浮现出冷冷的杀意,“今晚之后,他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他的怀抱很温柔,那上好丝质的银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种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失神,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跳片刻停止的同时,脑中也有些混乱,泪水也没能止住。
很多时候,她也问自己,其实明明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一个,全身伤痕累累,不仅替别人活着,还要卑微地去接近自己爱的那个人。到最后,自己倒成了不仁不义,贪婪无耻的女子。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这样。
“乐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鬼姬殿下这一句听似深情的话却犹如冷水一样泼向了沉浸在失恋痛苦中的路乐乐身上,将她拉回现实,猛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站在桌子的旁边,胸口疼痛聚集而来。
一口淤血,从嘴角溢出,她哼了一声,苦笑。
因为泱未然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他也一次次地保护着她,可是到最后,是怎样的情景?他救她是因为她是花葬礼。
而鬼姬殿下呢——鬼姬殿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汮兮。
“殿下。”她抬起脸,坦然地笑了笑,“你我都是了解彼此的人。我喜欢的是泱未然,而你爱的是汮兮。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当是一个误会,这其中夹杂的毕竟都是不纯粹的东西,比如酒,比如……”她顿了顿,“你刚才将我当成了汮兮,哦,或许是你一直都将我当成了汮兮。不过无论如何,你还是救了我,我还是要再次谢谢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说关于保护我之类的话,我自己可以做到。”她将剑抱在怀里,显示出了自己的态度。
“因为我的确是不想再被当成是替身了。而关于汮兮的魂魄,你可以早些找到适合她的身体,而在这之前,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殿下你还是不要这般麻烦地到我这里来。”
他静静地听着,脸色一直都不好看,眉宇黯然一片,就连瞳孔都失去了刚才那种潋滟的流光色彩。
他不置可否——因为他的确是将她当成了汮兮来对待。
然而,让他难受的是,为何她会这般理智地将这件事情分得这么清楚,如此决绝地划清了他们的界限?
甚至,不要他来找她……
而当时,为何对泱未然,她就甘愿当花葬礼的替身,虽然一次次地被丢下,却又一次次地追寻他,甚至,甘愿伤得体无完肤。
对他姬魅夜,她竟然……
“你竟然不想见到本宫?”他眼底浮起一丝不可思议,伸手就要拉住她,却见她手里的剑猛地出鞘,挡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请你离开这个房间吧。”路乐乐咬了咬唇,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剑。
“那路乐乐,本宫问你,今晚救你的人是泱未然,你会这样对他,会这样赶他走吗?”
“那殿下,我问你,如果我没有汮兮的魂魄,你真愿意这样救我?这样关心我吗?”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此时,路乐乐深切地知道和泱未然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错得她以为自己能取代花葬礼的地位,错得她以为能弥补曾经对泱未然做的一切,错在她太自以为是!到最后,自己全身的刺都被拔得一干二净,狼狈地回来了。
所以,她才更不想插入鬼姬和汮兮之间的事情。
两个人的爱情,为何非要将她给拉扯进去?!她现在迫切地希望,自己能掌控自己的生活,既然泱未然要放她走,给予她自由,那她就该潇洒地走下去,好好地重新开始。
此时,她几乎带着恳求的眼神,希望他离开。
“你还没有回答本宫的问题。”他抿了抿唇,邪美的脸上浮上了一层冷霜,“如果是泱未然你会怎么做?”
她手一抖,有些无奈,这个人就是不讲道理,而且霸道得气死人。凭什么她的问题他就能忽视,而她就必须要回答他的问题。
好像,不回答她就万恶不赦。
“殿下,永远不会是泱未然。”她苦涩地摇了摇头,“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和自己心爱的人卿卿我我。现在他痛恨我至极。”
“那你恨他吗?”他挑眉,故意给她下了圈套,让她掉入,“他这样对你,你会不会恨他?如果有人杀他,你会不会救他?”
“我不恨他,也会救他,因为我欠过他。”
“你竟然还救他?他都如此对你了,你竟然还要救他?那本宫要杀他,你要怎么做?”
“殿下你要杀他?”路乐乐一惊,“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为何还要杀他?而且,我也找不出你要杀他的原因,他已经答应了余生都不会干扰你进攻南疆的事情。”
他冷冷一笑,“你还没有说,本宫若杀他,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帮他的。”剑锋一转,剑尖指向了他的脖子,她叹息了一声,“殿下,你要做事,我们没有人能阻碍你。我也不认为,你会杀一个对你构不成威胁的泱未然。”
“路乐乐,看来,你果真不是真心爱他啊。”他此时笑了起来,看向她的心脏处,“如果爱一个人,为何都不了解他呢?当真是一场错爱!”丢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他突然拂袖,身形犹如鬼魅一样消失在夜空中,速度快得她根本就看不清。
路乐乐精疲力竭地收回剑,看着姬魅夜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回头看向房间,脸色顿时大变,“小鸡殿下!”
她和他一起去的揽月楼,怎么将他自己丢在了那里。
拿起雨伞,她飞快地赶向揽月楼。
第七节举杯长谈
已然深夜,然而却是揽月楼最为热闹的时候,舞台上歌声缭绕不断,台下耳语浓情,龟奴抱着酒赔着笑穿梭在人群中,恩客们喝得酩酊大醉,钱如粪土一般千金散去,抛入美人怀中。
醉心的浓郁香味在厢房里久久无法散去,帷幔摇曳的小台上只剩下一架孤零零的古筝,模糊的视线中,似乎还能看到那红衣女子坐在那里,透着帷幔,看向这里,满眼的绝望和凄然。
勿忘我,别叫我等到花开花落。
花开花落几春风,其实已过千年。
早在很久之前,那条通往彼岸的路已经被他封住了,而他和她就站在河的两端,遥遥相望,永不可及。
多少个漫漫长夜,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南疆的曼珠沙华吞噬了西番莲最后的根茎,那他转世而来是做什么?他已经无力阻止姬魅夜,也无力让失去的西番莲重新开放,甚至一度,在梦里看到南疆一片红海,溯月和若云在火苗中无处藏身。
而现在,他明白,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他此生而来,还是为了她——只是短短的遇见,然后再度错过。
手里的杯子已经干涸,最后一滴醉心吞入腹中,他半眯着眼睛,听着外面淅沥沥的雨,清美的脸上有一丝淡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