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七十六束玫瑰
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话,轻易让连时序一颗心从高处狠狠摔到了地上,稀巴烂。他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从身体里还是从脑袋的伤口上传来的痛感,让他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直。再回头的时候,连时序眼睛已经红了,泛白的唇微张,没问她为什么,只说:“好。”
他,尊重她的选择。
岂料,这场感情上的“凌迟”并没有结束。
来的路上,姜安然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她怕自己太紧张会忘记,干脆偏过头不看他,语速也放得很慢,“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所以我不能因为一时情绪上头就同意跟你和好。我现在一见你,还是会想到你把我关在别墅的那段经历...你的占有欲太可怕了,我根本吃不消这样的感情。”
“我会改的。”连时序几大步跨上前,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堪堪止住了脚步,无力地垂下头,低喃:“你信我,我真的会改...”
“我当然信你,如果不信你,当初我也不会傻傻的被你骗这么久。”姜安然说:“信任这东西不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你骗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不敢信你。你说你会改,这句承诺的可信度有多少我们谁都不能打保证,万一某天你再次疑心我,故技重施,那我后悔都晚了...”
“人不会反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除非这个人是傻的。”
话说到这份上,连时序已经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胸口撕心裂肺的疼,不住地喃喃:“是我的错...”
“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是个聪明人,”她转过头来看他,眼里闪着光,语气平淡,像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真的,最后一次。能不能抓得住,就看你的表现了。”
她说完,不再理睬他的反应,拽起沙发上的背包往门口走。
推门之际,她停下脚步,柔和了声音,叮嘱:“晚上按时睡觉,睡不着就给我打电话,医生说了,你得按时修养。”
连时序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罗侃一开门便撞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高大的背脊弯了一截,浑身笼罩着浓浓的颓丧感。他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两人谈话的结果,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慰他,连时序却突然捂住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与此同时,汹涌的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掉,整个人的状态都透着一股诡异。
罗侃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到,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心想:
年轻人,该不会受不了失恋的打击,精神失常了吧...
连时序背过身躲开他的视线,后怕和欣喜交杂,让他调节情绪的神经系统彻底紊乱。他一时间咂摸不出姜安然给的机会里透着几分让他成功的可能性,但有总比没有好,哪怕希望渺茫,他也想竭尽全力试试。
连时序抹了把泪,缓和了下心情,招手让罗侃坐。
罗侃被他变化迅速的情绪弄得心惊胆战,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他受伤的心灵,腹稿还没打好,便见连时序也坐下,一脸认真的向他讨教,“听说你老婆大学那会儿是校花,追求者众多,一开始压根没看上你,那你最后是怎么追上她的?”
“……”
罗侃语塞,心想:两人都闹到这份上了,他还对姜老师贼心不死呢。
连时序顶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尤其眼眶还是红的,微微一笑的样子特有杀伤力,“教会我,年终奖翻两倍。”
“???”
罗侃眼睛瞬间亮了。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你的幸福交给我,放一万个心。”
*
阴雨天持续了大半周才停,翌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姜安然早早起床,等太阳一出来,她赶紧把房间里的被子抱到阳台上晾晒。收拾完了家里的卫生,她把熬好的鸡汤盛在保温桶里,给钟琴留了张纸条,叮嘱她冰箱里的饭菜是刚做的,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就能吃,不能嫌麻烦不吃午饭,她回来会检查。
安排好一切,姜安然出门前给董航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起来,亲切地叫了声:“姜老师,早啊。”
“早。”
她笑问:“我熬了鸡汤,想过去看看连时序,现在方便吗?”
董航忙不迭应答:“方便,方便。他在别墅,你直接过来吧。”
“好。”
姜安然抓起鞋柜上的钥匙,想了想,还是把海豚挂件拆下来放在了门口的收纳盒里。
连时序前天就已经出院了,医生给的建议是让他再住一阵子,等做完复查,确认结果正常再离开。可他住的地方被狗仔知道,一天到晚的不安宁,不止陪护的工作人员头疼,那些不消停的私生和狗仔弄得医院里也乌烟瘴气的。连时序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继续住下去只是给别人添麻烦,他和罗侃一商量,决定回家修养,到日子再来医院复查。
他出院那天,姜安然没有来接。
倒不是故意不来,而是正巧赶上她回母校参加校友会,抽不开身。
当晚,姜安然被夏礼拉着喝了不少酒,幸亏沈温书也在,看她醉醺醺的样子没敢让她回家,怕惹钟琴不高兴,让胡嘉陪她在校外找了家酒店过夜。
熟悉姜安然的人都知道,她的酒品是很好的,喝醉了也不大吵大闹,给个枕头就能一觉睡到天亮。但那晚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直不配合,胡嘉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扶到浴室里,转身打开热水器阀门的功夫,听到背后传来小声的呜咽。<
胡嘉微怔,回头便看见她不知道怎么从椅子上瘫坐到了地上,耷拉着脑袋,长发遮住了她的脸,胡嘉看不见她的表情,慌乱的想把她扶起来。结果姜安然豆大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把她给搞懵了。
胡嘉抽纸给她擦眼泪,着急地问:“姐,你怎么了?”
姜安然哭声低低的,像只早产的孱弱动物,紧紧抓着她的手,颠三倒四地说:“...我一直以为他在新家庭过的很好,所以才没去找他...不是失约,我一直都记得他,从来没忘过...”
他?他是谁?
失约又是什么事?
胡嘉听得一头雾水。
姜安然也不管她到底听没听懂,兀自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他那么小,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该有多害怕啊...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既然不能好好照顾他,为什么还要把他带走...”姜安然扑倒在胡嘉的怀里,揪着她胸/前的衣料,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这个混蛋,可我还是心疼他...呜呜呜,我好心疼他...”
她不知道这么哭了多久,哭累了,直接坐在地上就睡了。
胡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挪到床上去,等她醒了也没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但姜安然没有断片,把前一晚上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尴尬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