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六十八束玫瑰
也许是钟琴不经意提了一嘴她心底那个被打上禁/忌的名字,当晚,姜安然竟然梦到了连时序。
他们见面的地方,还是在福利院里。彼时,院内那棵高大柳树没被砍掉的时候,游乐场还不是游乐场,而是一片随便丢了几只木马和简易滑梯的休闲区。
孩子们下课之后仍然很喜欢到这儿来玩,老师搬来椅子坐在大厅的阴凉处,摇着扇子聊天,时不时瞅一眼院子里的情况。姜安然小时候的性格挺活泼的,和其他人相处的非常好,到了做游戏的环节,往往她就是那个被推选出来的“老大”。但这回她没有去凑热闹,跑到树荫下,和那儿安静看书的小男孩坐在一起。
尽管是在梦里,他的脸仍旧不怎么清晰,姜安然却能看到他瘦弱的身体以及短袖下露出的白皙肌肤,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坐在他的身边,看到公主童话书的封面,疑惑:“你对这种故事感兴趣吗?”
停滞了一秒,男孩儿挠挠头,不太自然地道:“我,随便看看的...”
“噢,”姜安然随意说了句,“那你要爱惜点看啊,这本书可是我的宝贝。”
“宝贝”两个字刚从她嘴里吐出来,那男孩儿立刻抬眼看她。
死死地盯着。
一言不发。
尽管是在梦里,姜安然仍旧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她出了一层冷汗,也因此惊醒。
房间里开了盏小夜灯,巴掌大的地方除了她没别人。
姜安然吊着的心瞬间放下来,瞧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
她缓了缓情绪,拉高被子躺下,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一片寂静中,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出神,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那场简短的梦,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说随便看看,真就只是“随便”吗?他是不是厌恶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和事情,哪怕她喜欢的是一则虚构出来的童话,也不行。所以他特地借走她的书,看一看有什么内容值得她这么着迷...
可,“他”不是连时序,也不是所有人都像连时序那么病态。况且,他年龄那么小,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占有和偏执。
——她真是魔怔了。
姜安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自嘲地笑了笑,内心的惊恐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倦意。在她即将合眼的时候,突然打了个激灵——她想起来那条他亲自设计的婚纱。
婚纱套在塑料模特身上,被锁在透明的玻璃箱内,用他的指纹才能打开那道锁。婚纱是鱼尾的设计,散开的裙摆上缀满了钻石,采用了特殊的刺绣工艺,在灯光下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后背的系带实在太复杂了,四五个服务生来帮忙她才穿上。
姜安然原本以为尺寸会小,穿上之后却发现这条裙子是完全合适她的身材的,精细到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差错。两侧的帷幕拉开,她站在高台上看向站在几步远的男人,眼底的冷漠与他的惊艳和爱慕形成鲜明对比。
那天她只是为了满足他的心愿才去的。
临走前,她甩了“别再联系”的狠话,并且把他送的戒指、手链、衣服通通还了回去。
意外的,连时序接过袋子时平静极了,甚至还和她寒暄:“你瘦了。”
姜安然根本不敢看他的笑脸,寒意遍布全身,让她觉得毛骨悚然。所以一句话也顾不上回,转身就跑上了楼。
现在回忆起来,她才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连时序那么执着她,宁愿撕破脸皮把她困在别墅里,也不愿意说“分手”,怎么突然转性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安然心里一个劲儿的扑腾。
她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大半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在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扛不住困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喧闹声把她吵醒了。
姜安然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洗漱,穿好衣服出来瞧。原本以为是钟琴看电视把声音调的太大,其实她早就约着小姐妹出门遛弯了,在客厅里闹腾的是沈温书和胡嘉。
两人激烈地争论新游戏机的归属权,压根没注意到她。
姜安然抱着胳膊,咳了声:“你俩大清早来我家,就为了抢游戏机?”
胡嘉才发现她醒了,赶紧把游戏机往沈温书怀里一塞,过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姐,我今天去市区买东西,你陪我呗。”
姜安然一听到要出门,眉头霎时皱了起来,刚要拒绝,胡嘉开始哼哼唧唧地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姜安然最抵抗不了她这样,胡嘉磨了几分钟,她便无可奈何地点头,“好好好。”
话音未落,她随即咂摸出不对劲,“你怎么不叫沈温书陪着?”
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男人立刻抬头求饶,“别了,我一进商场就头晕眼花,万一晕在里面,还得麻烦你们两个娇贵的小姑娘把我抬出来。”
姜安然从小跟他拌嘴习惯了,当下就要反驳——“连时序从来不会抗拒陪着我逛街,哪怕全副武装也得跟着我一起去,瞧瞧你着男朋友做的,一点儿自觉性都没有”——话到嘴边了,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立刻刹住车。脸色不太好看。
胡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悄悄踢了他一下。
沈温书很上道地找补:“我送你们去市里,等逛完了再去接,但是陪着逛街就不了。我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累得要死,再走两步骨头架子就散了。”
姜安然心不在焉地挤出抹笑:“中午在外面吃饭吧,我先换个衣服。”
“不用,不用。”
胡嘉说:“今天热,穿裙子刚好。”
姜安然还是摇头,坚持去换长袖长裤。
胡嘉跟着进了房间。都是同性,她也没什么避讳的,大咧咧往床上一坐,边翻手机边闲聊天,“姐,听说姐夫就快复出了,真的假的?”
不知道是因为胡嘉一声脱口而出的姐夫,还是因为提到了那个人的事情,姜安然一时间眼皮跳的厉害。她套上薄外衣,揉了揉眼睛,转身去拿桌上的梳子梳头发,哼了句:“...不清楚。”
胡嘉失望地努努嘴:“连你都不知道,那网上的传言八成是假的了。”
梳子碰到打结的地方,她手上没收住力道,疼得龇牙咧嘴。
胡嘉见状,撂下手机帮她梳头发,调侃:“谈个恋爱,连头发都不会梳了?”
“……”
姜安然语塞。